第179章 三杯吐然诺(第2/2页)

这便是白舒一上来就询问是不是胡亥的真正目的,是他和嬴政之间不知何时兴起的,互相打探对方‘未来送给扶苏冠礼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的游戏。

既然不是,那白舒也不吝惜于评判胡亥了:“那孩子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你。带着愤怒,仇恨,敌意和想要利用的心,只是他比你伪装的更好,除却想要‘杀死我’这点完全不同外,像极了小时候的你。”

对此,嬴政用茶杯挡住了嘴:“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明显了吧,陛下你自己到底有多么小心眼,你自己没点儿数?”不用他多说,白舒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要不是后来我在熊掌底下救了你,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没后来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对,我一回来就会想办法把你一同解决了,然后暴露在你面前,你再报复回来。”就像是白舒了解嬴政一般,嬴政对于白舒也十分清楚,“最后就成了拉锯战,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这有什么区别。”小声逼逼,却无法更赞同他了。

若他不是千年后的归人,自然在两个记仇又热衷算计的人之间必然要死一个。可他有了未来的记忆,知道眼前人这究竟走到了怎样的高度,对未来这片大地究竟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如嬴政所说,也只有嬴政活他死的唯一可能性。

但这种话,无法说出口。

“那小子是真的有想法,扶苏到现在,就算我将整个雁北的军权放在他手里,他也从未想过染指半分。甚至到现在都觉得你将他送到我身边,是为了锻炼他的心性,而不是在雁北军面前刷脸。”

对于这样的憨憨,白舒无奈至极:“你确定他是你亲儿子?他就没想过万一他长成了,你还没老依旧在位,再重复一遍昭襄王熬死儿子的事儿——你们嬴家还蛮长寿的哎。”

“大概随他娘,这是你们齐人的问题,和我老秦人无关。”到了这个时候,嬴政推卸责任的速度异常迅速,“初代攻城略地,二代守土拓疆,你不也觉得他温和却也有自己主见的性子,会让他成为一个很好的二世君王么。”

扶苏的性子相对温和,能听进他人劝但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动摇自己的主见,年幼时便见过了将士们浴血沙场之景,体会过行军之难北方疾苦的扶苏,自然要比养在宫中的那些金丝雀要更合适。

如果今日白舒没有提及胡亥的话:“说吧,你又做了什么?”

嬴政倒没有多做指责,只是在以一种给熊孩子擦屁股的无可奈何看着白舒。

对此,白舒心虚的抬手扯了扯自己半干的发梢:“主君你特别喜欢听话的孩子对吧,”别开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嬴政,“我就是稍微暗示了一下。真的只是稍微的暗示,做的特别隐晦,保证他感觉不出来。”

“然后?”嬴政才不相信白舒会止步于此,“你以为他是我留给扶苏的磨刀石,以你恶劣的性格,推波助澜才是你会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白舒就觉得嬴政太过了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了:“只要扶苏不犯大错,他就永远会是秦朝太子。”他重复出了自己挑衅胡亥的句子,“他性子温顺,永远不会撼动你的绝对权威。”

这就超出嬴政的预料了,因为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栽培,而是在火上浇油:“胡亥今年才五岁,让你做出‘他有威胁’这样判断的是什么?”

“胡姬向他提起过草原,”语气越发微弱,不过好在除却未卜先知之外,胡亥的种种行为的确让他看出了不对劲儿,“我一直在和草原部落打交道,那些夷狄从一开就只会存在两种——为敌的,可为友的。”

绝无转化之可能:“他对宫外的生活知晓不多,为了给我留下好印象努力在作出一副想要出去看看的样子,但当我提及草原,他并未接话。胡姬是对他提及过草原的,还是特别具体那种。”

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嬴政看看自己的经历,再去看自己后宫中如今长在母亲身边的孩子们,便知道了:“又是个成蟜啊,”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曾羡慕过得兄弟,“但胡亥才五岁吧。”

“三岁看大,五岁看老,”白舒弱气,“反正,他没扶苏可爱。”

“那是因为扶苏是你看大的,胡亥只是孤的儿子而已。”嬴政好笑的看着此刻也自觉心亏的白舒,“别太逼迫自己了,阿舒。”

轻描淡写的一句,又很快带过:“这事儿我记下了,过些日子给你回复。你啊,现在赶紧去解决你的公务,然后把你说的红壤西瓜给孤种出来,孤就不计较你乱怂恿孤的儿子这件事了。”

白舒缩了缩脖子,被嬴政毫无起伏的音调所唬,整个人都都巧了很多:“喏。”

嬴政看着乖巧退出去的白舒,轻笑一声。

实际上他倒没白舒想象的那么生气,因为经此一事,他忽然发现会有这样的想法,也的确不怪白舒。毕竟扶苏这一路上的确太顺,除却一些小事外可以说得上是自小顺风顺水,也是时候给他增添些磕绊了。

若是未来他与白舒都不在了,扶苏惨痛跌倒,从此便一蹶不振可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这样想着,嬴政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

奇怪了,关于养儿子,看着白舒那打算单一辈子的架势,到底是哪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