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直升机夜降马特峰(第3/4页)

“他的双腿被炸断了。完毕。”

那还费那么大劲干啥?

“如果着陆场上没有亮光,我就无法找到你们这帮笨蛋。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些掩护自己的好办法吗?完毕。”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可以把一些加热燃料片放在钢盔里。完毕。”

耶稣,只有他妈的步兵才想得出这种点子。一个他妈的奇迹。“好。把它们摆成一个20米宽的圆圈。你明白吗?确切地说是半径10米。否则我就弄不清我离这个该死的东西有多高。完毕。”

过了一阵,布拉沃6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话匣子,圆圈的直径只有13.5米。这个区域的其他位置埋有地雷,我们不能保证那些地方的安全。”在费奇松开按键时,电台里停顿了一下,出现了短暂的噪音。然后他又按下了送话键。“但如果你能冒这个险,我们也会冒险做好这个圆圈。完毕。”

斯莫尔切换到内部通话系统对尼克尔斯说:“地雷?你相信这个臭狗屎的话么?他们要我在黑暗中去撞一个他妈的山顶,有他妈的雾不说,那个该死的着陆场上还布了地雷?而所有这一切就是为了救一个可怜的杂种,说不定这家伙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些。起码我会这样想。耶稣基督。两条该死的腿。”

“比没了两个蛋蛋要好。”

“那可不一定。他回国以后能干什么?”斯莫尔努力想象着与20米相比13.5米会是个什么样子,并试图确信自己的结论,这样在他真的看到圆圈时就能猜出他在着陆场上方的位置有多高。

“很好,布拉沃。不能冒险去碰地雷,但是把那个该死的圆圈摆出来吧。我不能整夜在这里打转。等我说打一颗威利·皮特(吧)时——我才不管他们会不会用迫击炮揍你们呢——你就打一颗该死的威利·皮特。你有吗?完毕。”

布拉沃6说他们有。

他们收集了全连所有的加热燃料片,然后把他们的钢盔围着杰克逊和两个医护兵布置成了一个圆圈。当飞行员发出命令后,陶瓷和骗子跑过一个个钢盔,用打火机点燃了所有的燃料片。发出蓝色火光的圆圈,就像雾中的幽灵,在杰克逊的周围飘浮着,除了正上方以外,钢盔遮挡住了照向其他方向的闪烁的蓝色火焰。

庞大的直升机从他们头顶几英尺高的地方赫然现出了身影。旋翼刮起的狂风掀翻了两个钢盔,模糊的人影连忙跑过去遮挡住两个燃料片,徒手抓起它们又放回到钢盔里。

梅勒斯听到飞行员在电台里嘀咕道:“耶稣基督,布拉沃。我就在你们这帮傻瓜的头顶上。好啦,过来了。把那个人准备好。我看到了你们的加热燃料片。完毕。”

“你相信吗,尼克尔斯?”斯莫尔切换到内部通话系统上说,“其实我说的是‘我收到了你们的加热燃料片’。”真他妈的,他心想,就只有13.5米。

“好啦,布拉沃,过来了,”他对着电台里说,“我叫你的时候你就打威利·皮特。完毕。”斯莫尔回头向直升机后面的黑暗中望去,但那个昏暗的圆圈在云雾中再度消失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感觉眼前的情况已超过了他的驾驶能力,庞大的直升机又掉头向着陆场飞来,他的脑海里一直想象着刚才见到的那副泛着微弱蓝光的画面。他慢慢地摆正直升机,回落到相同的高度表读数上。他改变了俯仰角。直升机在黑暗中孤独地轰鸣着。

突然,就像沼泽地里的幽灵,一个颤抖着的蓝色椭圆形出现在下面,飞快地向后面退去,同时变成了一个圆圈,退去和变形的速度都他妈的快得惊人。“放,该死的。放。”斯莫尔大叫。

“放!”费奇大喊一声。帕拉克嘭地打开白磷弹,把它扔进了着陆场。一道耀眼的白光刹那间刺花了人们的眼睛。那个婆娑起舞的巨大黑影猛地向着陆场的地面撞去,扭曲的金属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前轮首先着陆,直升机机身前倾着,探索着,以前轮为轴转动着,在旋翼桨叶扭矩的作用下不断摇摆着,然后偏向一侧停了下来。可惜的是,它的后挡板被卡住了无法打开。

地勤组长从一挺点50口径机枪上面探出身子大声叫喊着。下面的人把载着杰克逊的担架通过狭窄的舱门塞了进去,同时把输血浆的瓶子交给了一旁的机枪手。弗雷德里克森和谢勒看到杰克逊安顿好后,在直升机旋翼开始加速旋转的同时爬出来,跳到了泥地里。弗雷德里克森拿起两个血淋淋的物体朝舱口里扔了进去:那是杰克逊的一双靴子,他的两只断脚也在里面。

然后,迫击炮弹开始以燃烧的白磷弹为目标飞了过来。直升机掠过着陆场,滑入黑暗的山坡下消失了。“赶快离开山顶。”费奇喊道。所有人都争相向隐蔽处跑去。骗子试图扑灭燃烧的白磷。白磷碎裂成了小块,其中一块飞起来,射中了他的腿,把他的腿肉烧了一个小洞,痛得他尖叫起来。燃烧的白磷穿透了肌肉,一直深入到顶着骨头才不再往里钻了。

为什么杰克逊会失去双腿,而他本人却似乎仍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整个后半夜梅勒斯都在想这件事。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投机取巧。然后他轻轻地笑了。他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起身去踩地雷,让自己被炸死或炸成残废吧?

他想到周围的丛林已经开始重新生长,以覆盖住他们制造的创伤。他想到了以杀戮为生的老虎。这是一种邪恶吗?那么蚂蚁呢?它们也会杀戮。不,丛林不是邪恶的。它是中立的。因此,世界也同样如此。所以,邪恶一定是人类带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一些负面的东西。归根结底,是对某些事情的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邪恶。对,就是爱。这种爱导致了世界的支离破碎。每个人都会死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爱别人。

梅勒斯又想到爱可能制造善,也可能造成恶。世间万物都可以是有感情的,但这样一来它们就会被毁灭,然后人就必须面对失去它们的痛苦。如果他打死的那个北越士兵没有母亲、姐妹、朋友和妻子爱他,那么梅勒斯杀死他就算不上什么邪恶。梅勒斯明白自己在摧毁把那些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的过程中,他参与制造了邪恶,但这种邪恶也同样伤害了他。他也明白,他参与邪恶是作为人类一份子的结果。他只能这样做。没有人就没有邪恶。但也不会有善和世界上的道德建设。这一切都是因人类而起。他嘲笑这个宇宙的恶作剧,但他也为此感到悲痛。

第二天早晨,梅勒斯从他的散兵坑里爬出去巡视防御阵地。他经过一个个散兵坑,跟士兵们开着玩笑,试图让大家轻松一些。他取笑骗子光着两只手去处理燃烧的白磷片。骗子对他竖起了中指,同时对梅勒斯认可他付出的牺牲感到很高兴。阵地上的气氛很活跃。有些小伙子正在用跟他们的身份识别牌挂在一起的小开罐器打开C口粮。其他人则煮起了咖啡。还有几个人在远离阵地的地方挖一个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