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个性的皇帝(第4/6页)

对自己的兄弟们,乾隆也不放心。登位不久,乾隆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将皇族排除在核心权力之外。乾隆的两个弟弟分别是弘昼和弘瞻,乾隆跟弘昼的关系更亲,两人从小一起生活,一起读书。十二岁的时候,乾隆被康熙带到宫中,时常想念这个弟弟。

乾隆当上皇帝后,兄弟的关系反而疏远了不少。乾隆一方面想做一个好哥哥,另一方面也提防弟弟觊觎皇位。在生活上,乾隆对两个弟弟极尽照顾,赏赐丰厚,还经常和他们一起饮酒赋诗,但乾隆经常旁敲侧击:“只要做到不干政,就能保全富贵和名誉。”

有一次,乾隆让弘昼给八旗子弟做监考,考试开始后,乾隆仍然待在考场。弘昼对他说:“你回宫吃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乾隆虽然点头,仍然坐着不动,想多观察一会儿,怕这些八旗子弟作弊。

弘昼看自己的话没起作用,心中恼恨,说道:“你难道连我都不相信,你不会认为我会被他们收买了吧?”

乾隆听了,脸色顿时阴沉,但他毕竟是个有涵养的皇帝,没有争执,甩袖而去。

乾隆走后,弘昼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心中后怕。第二天,他找到乾隆,当面认错。乾隆淡淡地说:“你也知道错了。昨天,如果我跟你争执,双方吵了起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只怕你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问题。你说话虽然难听,但我清楚你心肠是好的,所以原谅了你,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记住,虽然你地位尊崇,但做事也一定要谨慎。”

乾隆说完,弘昼背上凉汗直流。

还有一次,弘昼给太后跪安后,坐到了太后宝座旁边的一个藤椅上,没想到犯了大错,因为这个藤椅平常是乾隆坐的。乾隆指责他不懂礼节,在太后面前跪坐无状,就因为这事,弘昼被罚俸三年。

生长在皇家是没有自由的,弘昼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许是经过这些挫折后,弘昼性情逐渐改变,他知道政治是碰不得的,那东西不属于自己。身为皇帝的弟弟,地位何等的尊崇,在物质方面,弘昼要什么有什么。正如马斯洛所说,除了物质需求外,人还有自我价值实现的愿望。

弘昼被乾隆剥夺了“干政”的自由后,整日无所事事,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还不如一个朝臣有成就感。长期下去,弘昼产生了变态心理,居然在王府中玩起了扮死人游戏,他经常躺在棺材里,让下人为自己哭丧。“活死人”反映了他真实的心理,他欣赏别人为自己哭丧的样子,与其说是一种恶作剧,不如说是以一种反讽的眼光看自己,内心的孤独乾隆恐怕很难知道。

弘历能行

彪悍皇帝雍正去世了,在去世之前他最担心的问题是:弘历这小子能行吗?

我们不要责怪雍正,能人都这样,因为自己太厉害,所以对别人都不怎么放心。雍正去世前的心情跟一代雄主唐太宗的心境非常相似。

贞观二十三年四月,唐太宗病危,紧急召集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些元老进宫,对他们说:“太子仁懦,这个大家都晓得,我怕一口气喘不过来,将来这孩子被人欺负,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他……”

知子莫若父,李世民太了解李治了,幸好他自信自己对老臣们不错,他们应该不至于欺负自己的儿子。但作为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把江山社稷交给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就是至死也不能完全放心。

雍正也是这样的,在他生前就经常批评乾隆过于仁宽。乾隆即位之后,就着手改变父亲的治国方针,将刚猛调整为刚柔并济,充分说明雍正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幸运的是,仁慈只是乾隆的表面,或者说一面,在乾隆骨子里深深藏着凶狠残忍的一面。

当乾隆的兽性被激发起来时,这条龙并不比雍正更温柔,是的,雍正,你真的没必要担心,安息吧!

在没有法治的年代,拨乱反正几乎是那些深受不白之冤的人唯一的出路。

第一个吸引乾隆注意力的人是杨名时,杨名时在当时名气颇大,不仅官声清廉,也是个理学内行。大家知道,乾隆很钦佩那些有学问品格又高的人,像杨名时这样在雍正朝承受不白之冤的人,他是不会错过的。

在乾隆召回杨名时之前,杨名时以戴罪之身在昆明待了七年,当乾隆发出一道上谕:“杨名时为人诚朴,品行端方,皇父在京时原欲召令来京,未曾降旨。”对政治敏感的人立即意识到,政治的风向标正在发生变化,新的政治风气即将到来。

那么,杨名时究竟是怎么得罪了猛龙雍正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还必须提到雍正朝的名臣李卫。在大家印象中,李卫是个勇敢任事的好官,敢做敢当,不畏权贵。这些看法都对,但不是李卫的全部。李卫也是人,也有阴暗的一面。全祖望、卢文昭、彭绍升这些人说杨名时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李卫在背后说他坏话,在雍正朝的密折中确实可以发现李卫中伤杨名时的奏折。李卫用了诸如“徇私”“欺罔”这些词语,并没有罗列杨名时不法的证据,这就给人党同伐异的感觉。

杨名时被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跟雍正唱对台戏,雍正打算一展身手,挽救数千年的吏治颓风,杨名时却不买账,经常批评时政。

雍正四年七月,也就是李卫打小报告后的两个月,雍正降了一道谕旨,指责以杨名时为首的五位督抚虽然名声不错操守还行,但是做事八面玲珑,四面讨好,总想做“好好先生”。雍正号召这些人向勇于任事、雷厉风行的田文镜和李卫等人学习。杨名时如果能认识到“错误”,“虚心”向田文镜、李卫等人学习,可能后来就不会挨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心气甚高的杨名时做不到,他公开对上谕进行反驳,还含沙射影地讽刺田文镜、李卫这些人。可想而知,雍正有多愤怒,他痛斥杨名时死不悔改还嘴硬。雍正从杨名时的反驳中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满,从此以后对杨名时的印象跌到谷底。雍正五年,他对鄂尔泰说:“杨名时这个人太可恶了,朕五年来对他以诚相待,没想到他狼子野心还不改,丝毫没有一颗感恩的心。朕整治科甲积弊的时候,杨名时挺身而出,居然充当反对派领袖的角色,一字一言含讥带讽。”

雍正对杨名时恨得咬牙切齿之时,痛骂道:“杨名时这种人不过是假道学,实系真光棍(跟今天的意思不同,光棍意指无学问无品德),简直是个名教罪人,国家害虫。如果不灭了他嚣张气焰,科甲的积弊就没法改了。”

在这个关系前途性命的时刻,杨名时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不小心把前任总督高其倬密折奏请的内容写进题本里,李卫也犯过这种错误,不过雍正认为他本性粗心。杨名时这么做,雍正认为他是故意的,不尊重自己,立即下旨说杨名时对密折制度不满,故意泄露密折内容,这样的人实在是怙恶不悛,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