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屡屡破译日军密码

雅德赉在华服务,原定合约为半年,至1939年3月期满。军统局以日本陆军密码的研译尚未完成,盼其能续商签订合约,继续在华工作。[51]雅德赉几经考虑,同意延长服务半年,薪资不变,但提出三项要求:第一,上班日学员每天的工作时间为上午8时至下午6时30分,中午为2小时的午餐及休息时间。星期日工作时间为上午8时至下午1时。下班后,学员得外出自由活动,并于凌晨1时以前归队。对于有需要外宿及延后归队的学员,发给通行证,不得任意拒绝。学员的薪资增至100元,伙食费每人增加20%,由军统局支应,不得由学员薪资中扣除。第二,雅德赉得自由访视学员两次,观察其进度。第三,雅德赉应有个人自由,要住哪里、接待哪些朋友,应由他自己决定。外出时除非提出需求,随扈才可随行。[52]对于以上三个条件军统局完全同意,雅德赉于是在合约上签了字继续服务。[53]

1939年日军对重庆、成都等地实施轰炸,一架日机遭击落,且有一名日军被俘。军统第四处处长魏大铭即以军令部第四处处长身份向成都航空委员会索取该名俘虏带回重庆。[54]军统邀请军事委员会密电检译所(所长温毓庆)派人至局会同审讯。此名日俘名大石信三,系轰炸机上的机枪手,位于机上尾座,兼无线电通讯及照相工作。审讯结果,获知日本航空队一般通讯所用日文五十字母组成方法的概况。[55]军统根据此一线索与雅德赉的新观点,加上两位日文人员与日俘共同生活作息,终将过去不明了的密电,一一完成日文解译,时在 1939 年秋季。

自此以后,凡是日机来袭,其飞行经过,甚至机上动作(如投掷炸弹),当电报一收到后即可明了。日本航空队的通讯密电固然也在改进,不过军统由于已有雅德赉带来的密码破解知识,因此也能一一加以破解,各种单一替代法加密的电文,均能于破译后得到完整的情报。

1940年至1941年间,日本加强对大后方进行轰炸,将其海军航空队主力集结于汉口、武昌、孝感等基地,陆军航空队集中于山西运城等基地,而以武汉为指挥中心,机数在300架以上,对重庆作有计划地轮番长时间轰炸,达6个月之久。[56]而中方空军于湖北、湖南、四川等地日军机场附近均设有秘密电台,机场上日机只要一有所行动,防空情报即发出至成都空军总指挥部,飞机经过各城市时,沿途均有地面情报,用有线电逐站报至后方。后方防空当局即据以施放空袭及紧急警报,至日机返回原起飞机场,当地秘密电台以无线电传送情报,后方防空当局即施放解除警报。自1940年8月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在重庆设立工作队之后,尚可掌握日机通讯动态,从日机之间相互联络的数量上,可以判断共出动有若干架飞机,日机所使用的密语,工作队均能解译,甚至主机指挥僚机投弹,防空当局也可由情报中立即得知。[57]

1941年底,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与英、美直接作战后,日本空中武力已改进至双重作业密码,即替代与易位并用,再加插入无意义的日文字母,确已相当复杂,不过军统的日文解译专家由于受过雅德赉密码变化的训练,加上经验已多,也就举重若轻,对于此种易位表格的密电均可破解,亦即所有日本航空队的密电均可解译。[58]

虽然如此,雅德赉在华的表现仍有其局限性。晚近学者指出,1938年日本在华所使用的密码,已与雅德赉20世纪20年代所研究的密码十分不同。雅德赉不懂日文,戴笠所提供给他的10余名助手虽通日文,但是不懂密码,[59]因此雅德赉只能教他们一般的密码学原则。其次,雅德赉在美时未能汲取新知,利用专业人才(如数学家)和先进设备(如计算机),强化其专业能力,以致其成就落于同行之后。例如1940年弗里德曼(William F. Friedman)的团队即破译了日本先进的外交密码(PURPLE machine),饶勒特(Frank Rowlett)的不规则加密(Rotor irregularization)则使美国的密码机在当时的技术下无法被破译。[60]萧勃在接触雅德赉之前,未能作广泛的咨询工作,以致未能聘得最佳人选。笔者认为以上缺点固然均属事实,不过更重要的是,中日两国电讯情报能力相差悬殊,想要靠一位外籍顾问即改变此种局面,实无可能,以下拟就中日双方的电讯情报能力作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