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疑案(第2/6页)

山海关一战,大顺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尚存,李自成完全可以通过节节阻击,有计划地撤退,既避敌锋芒,又不断袭扰,消磨清军的锐志,以图伺机反击。遗憾的是,李自成率领大顺军索性一溃千里,将整个黄河流域拱手让出,开局的优势被消耗殆尽,大顺军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怀庆战役,又是李自成在关键时刻下的一着臭棋,硬逼着自己从被动走向绝境。

按理说,李自成能够主动在中原反击,显然对清军很不利,为什么说是一着臭棋呢?

——勇气与精神可嘉,但你得把时间算准了再打吧?

李自成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选择多铎大军刚进抵黄河的时候发动大规模攻势,这不是故意找收拾吗?

如果李自成能够等待一段时间,待多铎军队离开河南并与弘光的军队交上火之后,再集结兵力,在中原一带发动大规模反击,境况明显要有利得多。届时,多铎即便想抽身回撤,恐怕短时间内也难以抽身,更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自成的这步棋实在是臭得可以,大顺军虽然在怀庆府取得了局部战场的胜利,但要老命的是,这场胜利引起了多尔衮的警觉,命令正准备南征的多铎大军悉数转而向西。李自成替弘光政权暂时解了围,做了一次损己利人的“活雷锋”。

多铎挥师西向后,迅速扭转了河南西部的力量对比,李自成的大顺军又成溃败之势。十二月二十九日,清军发动潼关战役,大顺军的大将刘宗敏战败。次年正月初四,刘芳亮部也被清军击溃。李自成亲征迎敌,大顺军还是屡战屡败,局面十分被动。

弘光元年(1645年)正月十一日,已无胜算的李自成撤回西安。次日,潼关失守,西安的东大门已经向清军敞开。十三日,李自成率残部弃守西安,经商洛向河南伏牛山一带撤退。十八日,多铎大军进抵西安。

收到多铎的捷报后,多尔衮命多铎将善后及追剿等事宜悉数交付阿济格,率部执行原定作战计划,继续南征。

二月二十四日,多铎大军抵达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准备经短暂休整后,在三月和四月间南下,一举夺取南京。

从十月发动怀庆战役,到次年四月多铎再次南征,“活雷锋”李自成以大顺军惨败为代价,为弘光政权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时机。

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弘光政权完全可以挥师北上,呼应李自成的大动作,彻底搅乱中原态势,局面或许还能有所转机。事实上,弘光政权面临的机遇,比任何时候都有利。以前南京朝廷不敢贸然北进,或许是担忧北京的清军大举南下,而此时全然不必有此后顾之忧,“活雷锋”李自成已经牵制了绝大部分的清军主力。多铎、阿济格两路大军被李自成吸引到了西线,清军大部主力都在跟大顺军残部纠缠,黄河一线只有肃王豪格率领为数不多的军队进行防守。

神佑大明,良机天成。天赐不取,必受其咎!

在南方,并非所有人都是脓包,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山东总督(名义上的)王永吉、江西总督袁继咸等官员纷纷上书,要求朝廷派兵北上。其中,袁继咸的话非常切中要害:清军没有大举南下,因为顾虑李自成,如果李自成歇菜了,咱们也得玩完儿。(虏未及谋我者,闯在耳。闯灭,非江南谁事?)

作为一个政权,最令人悲哀的莫过于真理掌握在说话不管用的人手里。

在首辅马士英、督师史可法为代表的实权派看来,北上的建议实在太不靠谱。既不符合“联虏平寇”的既定国策,又是自不量力的鲁莽之举。清军不南下已经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了,人家放你一马,你还主动贴上去挨揍,这不是犯贱吗?

唇亡齿寒?什么唇亡齿寒!大明弘光继自道统,怎么能跟流贼,特别是跟逼杀君父的流贼有唇齿之论?尔等是何居心?

由于马士英、史可法等人坚决反对,北上之事只能不了了之。该贪的继续贪,该混的继续混。

“三大疑案”

虽然没仗打,但“南混”们一刻也没有闲着,反而是忙得晕头转向。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南明版的“三大疑案”发生了。

根据不言自明的惯例,加一个“南明版”,实际上想说明它是山寨的。“三大疑案”的原创是发生在明末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

原创版的“三大疑案”很复杂,天启在位七年,加上崇祯在位十七年都没有把这几桩案子彻底搞清楚。远道而来的满清政权更是抓瞎,然后越传越玄乎。即便到今天,“明末三大疑案”都还是众说纷纭,谜影重重。

为了把山寨版的“三大疑案”搞清楚,我们先简要回顾一下原创版“三大疑案”的经过。

——“梃击案”,发生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五月。

前面提到过,万历皇帝、郑贵妃与东林党围绕着“废长立幼”的问题,展开了耗时十五年之久的“国本之争”,最后以东林党的胜利而尘埃落定。

就在万历皇帝向东林党服软,正式册封朱常洛为太子后不久,一个叫张差的人手持木棍,只身闯入太子的寝宫,并打伤守门太监。

由于案发时间极其微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郑贵妃指使张差暗杀太子。但是,心灰意冷的万历皇帝并不打算深究,只是将行凶者张差判定为“有精神障碍”,匆匆处决了事。

——“红丸案”,发生于泰昌元年(1620年)八月。

万历皇帝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七月去世,太子朱常洛于八月初一顺利即位,改元泰昌。十天后,泰昌皇帝便一病不起。八月二十九日,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红丸,自诩为“仙丹”。泰昌皇帝先后服用了两粒,果然“成仙”,于次日不治身亡。

对于这次“医疗事故”,进药的李可灼罪责难逃。首先,他不是太医,属于“非法行医”;其次,药效相当快,果然是药到病人除。但是,首辅方从哲竟然拟遗旨犒赏李可灼,令人不生疑都难。

东林党用十五年时间保下来的太子,即位才一个月便呜呼哀哉,更何况其中大有玄机,“逮啥管啥”的东林党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家再一次联想到了后宫,认为李可灼是受郑贵妃及泰昌皇帝的宠妃李氏主使,加害朱常洛谋求篡政。

围绕此案,群臣再次展开激烈对抗,新即位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只能在天启二年(1622年)将李可灼等人流放,勉强做个了断。

——“移宫案”,紧接着“红丸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