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对党和政的不同意见(第5/5页)

这极起码之步骤,而当时均难做到。膺白对党和政的不同意见在此,我完全了解他的意见的。

下面两段民国八年(一九一九)膺白在天津学界俱乐部的讲稿,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的德、奥二国收十难局情形,说得很详。大概是他最憧憬的政策和开国人物风度。不嫌陈腐,节录如下:

去年十月,德国战败消息传播国内,一时人心慌恐,秩序动摇。在基尔城之海军,受劳兵会之鼓惑,于十一月三日首先谋叛,柏林漢堡包同时响应,德皇威廉第二出奔荷兰,联邦君主亦相继逊位。内忧外患交迫俱来,四面楚歌,已陷于无政府地位。社会民主党之爱倍尔8氏应运而出,经众举为临时行政首领,惟时南部巴威、瓦敦堡、巴敦9三省,纷纷独立,北部劳兵气焰,又异常猖獗。爱倍尔氏默察全国情势,以为欲收十此难局,第一须得列强同情,第二须潜移劳兵之势力,第三须维系南部之人心。此三项内以第二项为最难,亦最要。盖欧洲各国方畏过激主义如虎,若赞成劳兵,势必招列强干涉,反对劳兵,则彼之政治地位立刻推翻,而国家要无法维持。十一月二十五日爱倍尔氏乃召集各联邦代表,开协议会于柏林,力述内外情势之逼迫,全国统一之必要,结果遂得议决三条:(一)各代表立誓,嗣后必倾注全力,反对分裂;(二)速开国民会议,取决政体,且须在柏林以外地点行之;(三)国民会议未召集前,人民意志暂由劳兵会代表之。总观三条,第一条足以打消南部独立,第二条可以避去劳兵干涉,第三条可以暂安劳兵之心,不使其立生反动。从此局势渐定,彼乃决定召集国民会议于巴威、瓦敦堡间之韦玛10韦玛为德国文化发祥之地,历代硕彦大半产此,其因习与柏林之醉心物质文明及铁血主义者,绝对不同。一则对外可表示新政府已采取文治政策,而弃曩时之武力政策;二则全国代表集此,使之追念前哲,以激发其爱国心,巩固其团结力;三则可使独立气势最盛之巴瓦两州人民,日闻韦玛议事消息,深知国步之艰难,打消分裂之祸于无形;四则不受劳兵干涉,俾各代表得以自由意志从容议政;五则国家大事均由该会议决施行,得减小自身左右之攻击目标。一举而数善备。嗣后数月,政府基础渐固,劳兵会不甘屈伏于爱倍尔势力之下,为铤而走险之计,与政府军巷战于柏林,适其时近卫军由战地撤回,加入战线,遂一击而败之。于是爱倍尔之内外信川益形坚固,韦玛之国民会议公举彼为第一任大总统。

奥大利11民族复杂,战败之后,奥皇退位,社会民主党势力弥漫全国。今奥总统萨易志12即兼奥国国民议会议长者,非常人也,幼为孤儿院之孤儿,长肄业于裁缝学校,出处虽微,而抱负绝大,时为各种政治运动,此次国民会议成立,周旋于各政党之间,崭然露头角,并以国民议会议长资格,被选为总统。萨氏所擢用者,大半皆社会民主党中之贫贱出身,而经过若干年之苦战奋斗生涯者。如国务总理凌额13初为图书馆书记生,外交总长保威曾为印字馆排字匠,内务总长哈斯邱曾充工厂艺员,陆军总长施也治曾充商铺生徒,然皆刻苦勤学,得有学位,著作宏富,而尤以凌保二氏之著述为最多。凌额曾着匿名书十余种,率皆宣扬民主主义,保威曾着《民族问题与社会民主主义》一书,风行各国,脍炙一时。今年三月十二日凌额被举为总理后十五日,至议会宣布大政方计谓:对于由奥分离成立之各邻邦,当永久维持亲交;对于内政问题亟须整理紊乱已极之财政;裁减军纪败坏之军队;改良贵族中心之教育。末谓欲救新奥国之危亡,端在全国民之“自由”与“劳动”,盖惟自由可以免全国之纷扰,惟劳动可以复国家之元气。故自组织政府以来,半年于兹,内则制定大法,外则签订和约,人心日见安定,不若匈牙利之忽而过激,忽而复辟,尚在风雨飘摇中也。或谓奥之不流于过激,实因其外交总长保威氏曾被虏于俄,深知过激主义之弊处,回国后,力将俄国过激政府经济上之失败原委,告之国人,引为炯戒所致。据吾人观察,奥国当局既系由贫贱而奋斗,而得学,而成名,且皆为服膺社会民主主义之人物,不仅民间疾苦,专制流弊,世界潮流,社会思潮等等,知之素详,而一种励精图治之精力亦必倍于常人。况所谓社会民主主义者,一切设施,悉以社会为前提,民主为基础。以民主为基础,则少数专制无由发生,以社会为前提,则过激思潮不灭自戢。故就表面论,奥国创巨痛深,欲言恢复谈何容易,而探其实际,反使奥人四顾彷徨,知非自觉自误,不能自拔自立。盖异民族愈分离,同民族愈团结,此人情之常,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以民主为基础,则少数专制无由发生;以社会为前提,则过激思潮不灭自戢。”是膺白在民国七八年对德奥两国战败复兴的评语,他大概是向往的。对几个领导人之“由贫苦出身,而经过奋斗”,亦如中国历史上开国或中兴之主常出自民间而深知民间疾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