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九一八”沈阳霹雳(第4/5页)

至公余社应铁城之召,铁城报告:“在白利南路英领事公馆,会同美领克银汉,与日领村井及日司令盐泽,并我方区寿年师长会议。英领提议日军退原防,我军退淞沪路线西二千米,另由中立军队维持秩序。决定停战三天,由日领请示其政府。开会时盐泽颇失态,英领颇公允。”在座有蒋光鼐提议战区内人民,应设法使其搬出,由市政府办理。议毕在庸之宅晚餐。

我当时曾私自提议,闸北监牢里的犯人亦应迁居,这些犯人没有死罪,在战火下被徒刑着是惨痛的。

膺白廿一、二、一日记曰:

至静江宅会议,各报告奔走经过。最后庸之报告与哲生谈判经过:哲生本拟在沪组织临时政府,诋迁洛为仓皇出奔,经解说后始允不组政府,改为“中央委员驻沪办事处”。

淞沪之战,尽东南精锐,自廿一年一月廿八日起,至三月二、三两日,我军撤退上海,放弃淞沪。国联调查团抵京之日,凇沪停战会议,已正式通过停战。在战事期中,南京、上海间火车不通,往来以江轮。最后日军在浏河登陆,抚上海之背。膺白日记中言:“浏河宜注意,予说过十余次。”我不知其对谁所说,他每日出去开会,当是那时说的。

前章《莫干山》中,曾述及国难以后,我们在莫干山麓庾村,开始了我们的农村工作。在这同时,膺白另还发起了两件事:其一是“莫干山住民公益会”,其二是“新中国建设学会”。庾村工作是膺白独力负担的,公益会及建设学会是朋友合成的。

“莫干山住民公益会”,是中国人在山上有组织的第一次。由住民集款做公益,全体住户为会员,出的钱做的事大家看得见,带点自治意义。膺白被举为第一任董事长,他的后任为叶揆初(景葵)先生。抗日战时,山上有过一个“中外难民救济会”;中国人方面,在山有我莫干小学校长郑性白主持其事,在沪由揆初先生向各业主募捐,山上还有几个忠实管屋工人,几种凑合,战后的莫干山算是保存得很好的一处。莫干小学在山上,终抗战八年,弦歌不辍,性白夫妇之功,后章再述及。

国难以后,在上海常到吾家的张公权、张镕西、黄任之(炎培)、江问渔(恒源)几位,提议有所结合。其中有人已参加过救国十人团,凡十人成一组。这次提议的动机,为见“社会堕落、国事艰危”;所欲励行的精神,为“高尚纯洁、博爱互助、侠义勇敢、刻苦耐劳”。膺白一向主张“计划”和“方案”,以此集合和分配才力,治而不乱,实而不空。他仍旧主张如此入手,提议组织“新中国建设学会”,研究“广义的国防中心建设计划”。

他以为对当前国难,用兵——以现代战规模,决非淞沪肉搏巷战可比,我们的武器和训练,相差甚远;抵货——日本货的市场不只中国,中国亦有不可缺之日货,应诉之长期的国民爱国心。以政治力干涉工商业,则先吃亏者是中国人。诉之国联,犹涸辙之鲋鱼待东海之大水。大邦援助,倾国仗义,史无先例。一部分日本人已丧失理知,如疯狂,愈刺激愈疯,而我正为其壑。中国所吃之亏乃积孽与共业,亦只有从培养国家元气做起,使一般人心力向建设之途,不再自克而相消成负。此固缓不济急,但属必经之路,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生不得。

国难以后,到过东北的人回来,述亡国之惨,闻之痛心。有人述土肥原一段话,土言:中国人纷纷向之包税局,他说此系中国苛政之一,岂日人主政而犹如此。我们的国与人,真都需更始和更生!

廿一、一、廿一膺白日记:“晚与公权、熔西等商新中国建设学会事,直至十二时始散。”这是学会名称之初见。这年四月膺白曾往南京,我节录日记:

四、十四乘车赴莫干山,发箧整顿书物,而岳军电到,催赴宁。

四、十五复岳军电,明月准赴宁,请在汤山候晤。傍晚石曾、稚晖到山,在静江宅谈叙。

四、十六早八时与石曾、静江、稚晖诸君同下山,乘长途汽车赴宁,下午五时抵汤山,岳军、雨岩来接。

四、十七早八时介石偕岳军来谈:(一)对党、对外交,有亡羊补牢说;(二)根本分期建设计划。未几雨岩亦来,谈至十一时别去。午后三时介石又来,单独谈至五时一刻别去,系继续午前之说,加以详密讨论。

四、十八赴建设委员会访石曾、静江、稚晖,又同至铁道部访精卫。谈外交,分对沪对沈两层;内政,分对哲生、展堂、焕章三层。午后因知予不在寓时介石又来访,故偕岳军赴军委会答访;彼赠我日人金谷所著《侵略满蒙计划书》一册。又同车至中央党部,彼与岳军往开会,予独乘车游后湖及孙陵二处。傍晚五时介石会毕又来访,谈未来之国防计划,及希望我共同澈底研究。此等为公为私均应为之事,毫不踌躇慨允之。

四、十九晨离京,午后七时抵山,性白与陆叔昂君在焉(陆为办理徐公桥新村主任,膺白与我都到过徐公桥参观),谈新村事。

四、二十与陆叔昂君谈莫干乡村改进方案。

我们六月一日参加莫干小学开学及奠基礼后,回上海参加十九日新中国建设学会成立大会。几年来膺白对当局建议,他有两点原则:为国家,为国民。建设学会的事,他都陈说于蒋先生,请赞许和帮助。学会不但为问题研究,且须实地考察,其中可能有不少非党员,甚至不赞成党治而亦是爱国有识之人。几年来,这是膺白自动积极的一件事。

学会先租屋于福履理路,后在江湾自建会所。除会员专着单行发表,入新中国建设学会丛书,另有定期刊物曰:《复兴月刊》。会员研究分:政制、财政、经济、外交、交通、教育、社会、技术八组。膺白当选为第一任理事长。当发起诸君每次在吾家商量时,除吃饭我并不参加。一日闻室内拍手声,膺白出来邀我,谓同人通过请我入会,我甚为荣幸,报名在教育组。教育组曾推举七人分别研究各书局出版的小学教科书,我受派看开明、世界两书局的书。我们的计划,先纵面以书局分,再横面以性质分,如专看历史或地理或常识等。小学看过看中学。惜不久膺白受命北行,我亦跟走。《复兴月刊》曾有《全国小学教科书之检讨》一文,系初步研究之结果。

学会发起之初,曾赢得不少有心人的赞同。在党而眼光远大的人,以为多几个研究的人,有利无碍。不在党的人是初次可以结社研究国家的问题,有人甚至说:对国事焦急而无所适从,如此有一目标,亦可以研究出一个目标来。然进行之际,并不如预期之顺利:(一)学会成立之时,政府亦新设“国防设计委员会”(即后来资源委员会)。不但同样研究广义的国防建设计划,且是可以执行的机关;不但待遇优厚足以网罗一切专家,而且可以派出国考察或留学。诚早知有此,学会可不办,或改变途径,而章则宗旨已出,临时欲罢不能。(二)学会拟聘请之秘书长王光祈先生,同人认为极理想,君怡与之有旧,由君怡函邀,知其必来。信到,适王先生在欧洲逝世,既惋惜而又失望。王光祈先生常作沪报通讯,读过其文者当知其人。(三)长城战起,北方事日紧,膺白不得不受命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