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内鬼萧衍(第4/8页)

非常之事明显指拥戴皇帝的事,正当继位那不叫非常之事,争权夺位才算非常之事。

范云大为惊讶,这话表明萧衍反对萧子良做皇帝。范云铁心忠于萧子良,萧鸾继位之后还想为萧子良立碑。范云马上为王融辩解:“忧国家者,唯王中书。”你和我都不行,我们同为军主,我不敢出头,你萧衍在一旁说风凉话。

萧衍一声冷笑,阴恻恻地道:“王融忧国,是想做周公、召公,还是想做竖刁呢!”

王融自然做不成周公和召公,不够皇叔身份。萧衍斥责王融想做奸臣,竖刁在齐桓公死后,率兵守宫门不让诸公子进殿,引起齐国大乱。

萧衍的哥哥萧懿当即表示:“直哉史鱼,说得太好啦。”竟陵王七军主当中只有萧衍兄弟懂军事,哥俩一起反对,萧子良根本做不成皇帝。

竟陵王集团窝里反,萧衍不惜反对有知遇之恩的主子,难道为了皇太孙吗?当然不是,他为了西昌侯萧鸾。

萧衍和萧鸾都是皇族,但均非萧道成嫡亲一系。萧衍兄弟有心为父亲复仇,留心观察,发现萧鸾有野心,觊觎皇位。萧衍投靠萧鸾一事,《南齐书》没有明确记载,那是因为《南齐书》成书于梁天监年间,作者萧子显是萧衍的臣子,自然要为主子饰粉,不能把皇帝说成阴谋家。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真正能够做到秉笔直书的史家不多。一个民族的正气浩然,是自上而下的,绝非自下而上的。所以,当理学家们灌输正气道德之时,人们最先看的是一个国家的领袖和官员阶层。世界没有公平就没有真正的正气。人们为岳飞喊冤,只因他是一个受骗者,上当者。

萧子显是萧道成嫡亲后代,江南由齐变梁,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能够做到侍中(中央秘书长),靠得就是写史。

《南史》不那么客气,作者李延寿是唐朝人,时代久远,仍然若有所指。尤其从萧衍出谋划策帮助萧鸾剪除各地诸王,抵抗魏军南征失败仍被委任为地方诸侯可以看出,此人为萧鸾出了多少力。萧衍心思缜密,萧鸾篡位可为皇族远亲做皇帝开先例。萧衍不可能准确预见后事,但一场大屠杀避不可免。他说王融乱天下,真正乱天下者实为萧衍。

萧鸾的野心有一人早有预感,文惠太子萧长懋。他曾对萧子良说过:“我不喜欢萧鸾,这个人品德不好。”文惠太子是狠角色,他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既然下了定语,下一步指定收拾你。萧子良为萧鸾开脱求情,“都是一家人,皇叔为人谦恭,有能力没过错,和睦,和睦。”

齐武帝萧赜有个原则,不杀诸王。萧道成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我们萧家为什么能够取代刘氏天下呢,因为宋明帝刘彧残杀诸王,削弱皇族力量,才让我们事业有成。宋室若无骨肉残杀,他族岂能有机会!”经萧子良求情,文惠太子把这事搁下。谁成想一念之仁竟让萧鸾把萧道成和萧赜子孙杀了个干干净净。

诏太孙入宫的诏令传出来,王融再也阻挡不住,萧昭业快步走向皇帝寝宫。此其间,萧赜和萧子良开始商讨后事,萧赜意思让萧子良做周公辅政。萧子良原本就是萧昭业的养父,辅政合情合理。谁知没能做成皇帝的萧子良心灰意冷,竟然提议让萧鸾辅政,此时的萧子良已经决意退出政坛。濒临死亡的萧赜来不及细想,点头同意。

太孙萧昭业走近病床,哭得泪人也似。萧赜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孙子。文惠太子死的时候,萧赜去东宫,萧昭业悲伤痛哭,以至于昏厥在地,还是皇爷爷把他抱起来。

萧赜颤巍巍拉着爱孙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阿奴,若忆翁,当好作!”真想皇爷爷,你就好好干!接着,慢慢扭过头,看了看二儿子,点点头,意思你是个好孩子。一切如此完美,政权顺利交接,萧赜平静满意地去了天国。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叔侄,萧子良抚尸痛哭,萧昭业不知所措。王融立即下令王府卫队把守皇宫各道宫门。遗诏怎么写,还不是萧子良的事。再说,遗诏早已写好。

不去争取,什么事也做不成。千钧一发之际,尚书左仆射(副总理)、右卫将军(中央警卫部队最高长官)萧鸾得到宫中卧底传出的消息后直奔皇宫。宫门守卫持戟阻拦,萧鸾大吼道:“有旨召我!”根本没有旨意召他,萧鸾一把推开卫兵,闯进寝宫。

进入宫殿,萧鸾发现萧昭业仍在殿中傻呆呆站着,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拽起萧昭业直奔太极殿,吩咐众人将仍在痛哭流泣的竟陵王扶了出去。萧鸾站在大殿之中,声如洪钟,指挥若定,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在萧鸾指挥下,萧昭业登基了。

萧赜精明一世,只受过两个人的欺骗,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太孙。如果泉下有知,知道太孙背地里的所作所为,恐怕萧赜会从地里爬出来,把萧昭业抓进坟墓。

三十六个喜字

南朝历史有一对奇怪的夫妻,郁林王萧昭业与皇后何婧英。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恩爱缠绵,心有灵犀。贵为皇帝与君后之尊,感情生活放纵随意,谁也不去干涉对方的爱情与性欲,共夫共妻,同床同眠。富家公子犹可为,四海之尊不可活。萧昭业魂断宫中小径,为乱兵所杀。

萧赜病危的那天,萧昭业在纸笺中央写了一个大大的喜字,四周围绕36个小喜字,隶书,工整精巧,字迹优美。萧昭业秘密派人把信笺交给西州家中的妻子何婧英。何婧英,我们不熟悉,她的母亲,我们很熟悉,山阴公主刘楚玉。刘楚玉并非何婧英亲生母亲,楚玉公主离世之时何婧英尚未出生。可她像极了风流妖媚、水性杨花的何家正妻。

接到这张信笺的时候,何婧英正躺在情人的怀抱里。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西州的天是绿的,水是绿的,千里莲叶,水天一色。昔日的竟陵王府已变成南郡王府,荷塘边青楼上一对男女拥在一处,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何婧英喜欢漂亮的男生。漂亮男生不仅会带来身体的愉悦,还有感观的享受。床上的男人俊美白皙,身材修长,此前的翻云覆雨,使光洁的身躯微微沁出汗水。

侍女手持一封信笺撩起珠帘,静静地站在床边。这一幕,她已经习以为常,南郡王妃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的好事,除非有极重要的事情。

何婧英格格地笑:“马澄啊,你人长得不错,本事也不错,怎么会被女人告到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