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烧的火焰(第3/10页)

夏炯和杨干才做了分工,夏炯负责在主阵地外围据守,杨干才负责守住关王桥。为了节省兵力,两师都没有使用全军设防,而是采取了抽精兵据守的方式。

夏炯抽出的是第398团所属、原为团预备队的王超奎营。王超奎的规定任务是,以排为单位,占领九个据点,死守三天后,再到关王桥集合。

当日军进攻时,各排在据点内各自为战。日军急于攻破阵地,为扫清据点前的鹿砦障碍,竟不惜动用燃烧弹,经两天一夜的激战,守军伤亡过半。

第三天下午,王超奎见已完成任务,遂下令突围。副营长杨曦臣率领士兵占据后方高地进行策应,王超奎则奋不顾身,率先跳出外壕,与日军肉搏拼刺,以掩护部队后撤。

肉搏过程中,王超奎被日军机枪打中,受创三弹而亡。杨曦臣见状,急忙率部冲回,连着牺牲两名排长,硬将王超奎的尸体抢了回来,然后且战且退。入夜后撤至关王桥时,全营已仅剩一百多人。

王超奎的尸体被运至师部,夏炯听完经过,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王超奎身上,抚尸恸哭,在场者无不怆然泪下。

关王桥是第二十军在新墙河防线的最后根据地,日军也清楚其重要性所在。为稳固其后方交通线,投入一个联队,采用步、炮、工三兵种合作的方式,连续三天,从左右翼与正面对关王桥进行立体式强攻。

杨干才用于防守关王桥的是向文彬团,淞沪会战时出名的尖子部队。三天里,湘北天气非常恶劣,整天狂风怒吼、雨雪交加,战壕内的积水直没膝盖,尽管作战条件和环境异常艰苦,但向文彬团日夜奋战,一步不退。

日军曾攻入关王桥一角,向文彬率部几次反击,又把他们给推了出去。日军战史中承认,因遭到向文彬团的“顽强抵抗”,关王桥战斗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有”。

因白天伤亡太大,日军便利用晚上发动袭击,对这种不靠谱的偷袭战术,向文彬的回应非常直接:不靠谱,就把你打成靠谱。

向文彬团始终坚守不动,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关王桥岸。日军费尽力气,仍毫无进展,只好绕过关王桥,径直南下。

在新墙河防线的激战中,第133师共有两名团长负伤,营连长各一人阵亡,第134师的伤亡也很大,“天炉”也因此达到了一定的温度和烈度。

1941年12月26日,杨森将第二十军主力予以收缩,撤入关王桥以东的山区。

日军于24日强渡新墙河,25日驻香港的英军便提出投降要求,香港遂告陷落。

这对阿南来说,却未必是好消息,因为牵制第九战区的意义已不存在,按照道理,第十一军该打道回府了。

阿南想来想去,实在不甘心。

多次给自己找麻烦的第二十军被赶到了一边,部队马上就要强渡汨罗江,长沙眼看指日可下了,这时候匆匆忙忙回去,不仅会导致前功尽弃,而且等于又给中国人提供了免费的宣传材料。

阿南决定不收兵,继续在岳州指挥作战。他为此找到的理由竟然还是“牵制”——香港虽已陷落,但第九战区向广东所派部队仍未撤回,在今后几天内,还有可能发起攻势,这种时候,千万松懈不得。

这一“牵制”,就又牵制到进攻长沙的主题上去了。

阿南对前景很是乐观,他从破译的薛岳密电上看到,防守汨罗江的是湘军第三十七军,这不过是一支二线兵团,要攻破其防线并不困难,长沙乃至株洲“极易进入”。

作战主任岛村正在搜集和掌握第九战区后方的一些情报,他发现这次薛岳排出的实际是一个倒金字塔阵形:前方是二线兵团,后方却已出现了一线主力兵团的影子。

岛村感觉不对劲,便改了调门,向阿南提出,进攻长沙需要慎重。

对幕僚们的突然变卦,阿南极为不满,晚上冒着风雪跑到作战主任室,拉着木下、岛村谈到深夜。

除了继续强调“牵制”的作用外,阿南还抛出了一句硬邦邦的话:“你们下不了进攻长沙的决心,是对于作战之道尚未理解之故!”

打仗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些做幕僚的怎么能懂呢?换句话说,你们的性感都比不上我的预感,还是站到一边,听我指挥吧。

见司令官发了火,木下、岛村赶紧附和,阿南的思想工作算是做通了。

按照阿南的要求,军参谋部将相关方案报请南京总部批准,回电让阿南大失所望,说是要不要进攻长沙,还需根据东京批示和广东方面的实际情况再定。

这帮官僚,决策效率真是要多慢就有多慢,全听他们的,你得上吊。阿南在日记中记下“不必消极”,“不必消极”的意思就是照自己的一套先做起来。

1941年12月28日,阿南重新下达攻击令。

此时因连日降雨,汨罗江的河水不断上涨,很多地方已不能徒涉,这让阿南有些着急,派出数架飞机前去进行侦察。起先云层较厚,侦察较为困难,到了下午,天气转睛,不下雨了,空中侦察也变得顺利起来。

阿南视为喜兆,不由得又高兴了起来。

1941年12月29日,日军三个师团以徒涉、乘坐橡皮舟、架桥等方式,先后渡过汨罗江。对于在南岸防守的第三十七军,阿南非常轻视,把对方当成可以手到擒来的小虫子,准备加以围歼。

对于“败走”的第二十军,其后的第三十七军,阿南已经不在意了,他眼睛里全是长沙。

侦察机向阿南报告,残余的中国军队正在向长沙退却。特种情报已确实证防守长沙的部队是第十军,这是一支主力兵团,但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受到打击,目前兵力还能保持多少,成了一个未知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南决定独断独行,不再等待南京总部请示,他命令各师团朝长沙全力进攻。

这一天,作为“火炉底部”的长沙城也进入了紧张时刻。

从日军强渡新墙河开始,第十军便不分昼夜地加固工事,修筑地堡。通过新墙河、汨罗江两战,薛岳已经更清楚地看到,此次日军出动的兵力没有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大,且伤亡和疲劳比中方还大,因此也增强了一战而胜的信心和决心。

以往日军兵临城下,战区指挥所都会出城后移,这次薛岳仅将指挥所移往岳麓山,在长沙就近指挥守城战役。

原赴广东的第四军奉命立即回师,限时在株洲集结。包括第四军在内,薛岳对所有赶来长沙参加会战的各兵团都有一个统一要求,即近者不得先到,远者不得迟到。

鉴于日方强大的电报破译能力,第九战区专门建立了通信中枢,长沙以南全部改用电话联系,这使得阿南始终无法完全掌握薛岳的兵力调动情况,以致于形成了长沙兵力薄弱的错误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