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6页)

“不许克罗罗继续住在这间屋子里!他住到那间屋子里去!”她指着和克罗罗原来住所相距二十英尺远的几间屋子说道。人们把她的命令传了下去,玛拉玛容光焕发地看着艾伯纳。

“这还不够,玛拉玛。他必须彻底搬出去。”

听到这话,玛拉玛对柯基说了几句让年轻人实在不好意思翻译的话,禁不住艾伯纳的一再坚持,柯基红着脸说:“我妈妈说她好多年前就已经不再跟其他的四个丈夫睡觉了,你不用担心她行为不检点……”柯基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反正,她愿意克罗罗待在这座宅子里。”

艾伯纳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嚷道:“不行!这是罪恶。告诉她,这是所有的卡普里最大的一个。等等,别用这个字眼儿!你就告诉她,主明确地说过,克罗罗必须搬到宅子外面去。”

玛拉玛哭了起来,说克罗罗不光是丈夫,是兄弟,还是……艾伯纳打断了她,直接说:“除非他搬走,玛拉玛,否则你永远不能加入教会。”

她不明白,问道:“不许我走进克罗罗要修建的那座又大又新的教堂?”

“你可以进来,”艾伯纳柔声说道,“即使是最恶劣的罪人都可以进来聆听教诲。你也可以唱圣歌。但是你永远不能加入教会,不能像柯基那样。”

玛拉玛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转怒为喜地说道:“很好,那我就唱圣歌算了,留着克罗罗。”

“还有,你死了以后,”艾伯纳说,“你会永永远远地在地狱中燃烧。”

玛拉玛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逼上了绝路,那双又大又深的黑眼睛里盈满泪水。她故意用艾伯纳察觉不出来的狡猾辞令对柯基说道:“我不想在地狱里被火烧,所以你必须在宅子外面给克罗罗建一座小房子,但是你得把小路扫干净,上面不能有一片树叶,这样他晚上就可以踮着脚尖溜到我房里,不让上帝听见。”接着,她又高声宣布,“马库阿・黑力,我要重新写一封信。”

她又在王宫的地板上摊开手脚,把先前那封信撕碎,咬了咬笔头,写道:

利豪利豪国王:

我已经告诉克罗罗,让他必须在外面睡觉。他正在想法买一艘船。我认为这件事很蠢。

你的阿姨,玛拉玛

她把信递给艾伯纳,等艾伯纳读完后,玛拉玛说:“明天,还有后天,我想要你来这里跟我说说一位阿里义・努伊的责任。一个满月之后,我就要蒙受上帝的恩泽。”

“不是那么回事,玛拉玛。”

“我什么时候能蒙受恩泽?”

“也许永远不能。”

“我会得到的!”胖大女人吼道,“你明天过来把办法教给我。”

“我做不到,玛拉玛。”艾伯纳坚决地说。

“你……会……做到的。”玛拉玛威胁地说。

“没有人能让其他人蒙受恩泽。”艾伯纳寸步不让。

玛拉玛一蹦老高,她的动作居然那么轻盈,真是神奇。她一把抓起小个子导师的肩膀。“我怎么才能蒙受恩泽?”她质问道。

“你想知道吗,玛拉玛?”

“是的,”她答道,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摇晃不止,“告诉我!”

“跪下。”他命令道,然后先这样做了,给她示范应该怎么祈祷。

“我该怎么做?”她喃喃地,转过头去,用硕大的眼睛盯着他看。

“闭上你的眼睛,双手合十,说:‘耶稣基督,我的主人,教我学会谦卑吧,教我学会爱你。’”

“什么叫谦卑?”玛拉玛问道,声音比刚才放低了不少。

“谦卑的意思是,就连茂宜岛上最伟大的阿里义・努伊,在一个在池塘里逮鱼的面前也没什么了不起。”艾伯纳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就连奴隶也……”

“玛拉玛。”艾伯纳冷冰冰地说,他本人对上帝戒律的理解压倒了一切理性,“在我看来,此时此刻,那些从树林里往外拖檀香木的最卑贱的奴隶,都比你更容易得到上帝的恩泽。”

“为什么会这样?”双膝跪地的女人恳求回答。

“因为他随时有可能找到上帝,因为他有着谦卑的心。而你骄傲自大、巧言令色,在上帝面前不愿意谦卑。”

“你也自大,马库阿・黑力,”肥胖的女巨人争辩道,“你在主的面前会谦卑吗?”

“如果他让我明天就踏入波涛,让海水淹没我,我会照做。我是为我主上帝而活的。我侍奉主。我主上帝是我的光辉,是我的救赎。”

“我懂了。”阿里义・努伊说,“我会祈祷,求上帝让我谦卑。”她跪在地上,双手比出教堂尖塔的形状,直到艾伯纳离开还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接下来的几天里,艾伯纳没看见玛拉玛,因为拉海纳镇爆发了严重的暴乱。克罗罗和男人们都不在家,只有艾伯纳留下来跟他们对抗。麻烦是这样开始的,有三艘从日本近海开出来的捕鲸船把八十多个水手送上了岸,结果他们逾期不归。这些人首先拜访了墨菲的烈酒馆,从那儿一出来,就开始在拉海纳镇四处乱窜,到处打架、奸淫,还杀人。这里没有警察管束,他们的胆子越来越肥,成帮结伙地打家劫舍。他们还四处找女人,找到一个就把人家拖到船上去,根本等不及弄清楚对方是不是那种愿意上船的女孩儿。就这样,趁着男人们去找檀香木的时候,好多良家妇女也被糟蹋了。

最后,艾伯纳・黑尔穿上了他的黑色燕尾服,套上自己最好的袜子,戴上海狸皮高帽,到码头上去了。“给我划到捕鲸船那儿去!”他命令那些整天沿着海边闲逛的老头儿。等他抵达第一艘船的时候,船长不在,第二艘船的船长把自己跟一个姑娘锁在房里,死活不肯见这个传教士,还隔着门骂骂咧咧。在第三艘船上,艾伯纳发现船长正坐在下面喝威士忌,于是艾伯纳对他说:“你的手下人在拉海纳镇横行霸道。”

“我带他们过来就是干这个的。”船长答道。

“他们糟蹋我们的妇女,船长。”

“他们总这么干,在拉海纳,女人们喜欢着呢。”

“昨晚上还杀了人。”艾伯纳接着说。

“你把杀人犯抓来,我会绞死他。”

“可他说不定是你们的人。”

“也许是吧。我手下有八个水手早该上绞架了。我乐意看到他们绑着胳膊被吊起来。”

“船长,岸上发生这么多事,你难道觉得自己没有责任管管吗?”

“哎,牧师,”船长没精打采地说,“过去的两个晚上,我自己也在岸上。而我现在待在这儿,只是因为我太他妈老了,经不起连着折腾三个晚上了,就这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