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他几岁啦?”长相亲切的爱尔兰姑娘问道。

“十三。”霍克斯沃斯边说边用粗壮的手臂搂住问话的姑娘,“十三岁的小子该明白女人的好滋味了。诺林,你第一次跟男人找乐子时几岁?”

“十三。”快活的爱尔兰姑娘答道。

“你呢,康斯坦莎?”

“我那年十二,在那不勒斯的天主教堂后头。”

“我自己是十四,”霍克斯沃斯有点不好意思,“地点是在你的家乡,瑞奇拉,我这么宝贝瓦尔帕莱索原因就在这里。我是坐着捕鲸船……你们不爱听,可我偷偷跟着那些出去寻欢作乐的水手,我跟在他们后头走进去说:‘给我也来一个!’我丢出几个先令,他们哄堂大笑,可此后他们便对我多了几分尊重。威普,他们也会对你多几分尊重的。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来过这儿——这件事保密——而是因为你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人就是因为知道的多才被人们看成男子汉,而其他人不知道这些,就只不过是小孩子而已……一辈子都是小孩子。你姑丈和你爸爸恐怕一辈子都是孩子。见鬼,我想让你成为一个男子汉。”

妓院老板带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中国女孩回来了,看上去倒是比其他姑娘年纪小。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罩衫,盖住里面的白色睡裤。她打着赤脚,头发编成一根长辫,看起来跟她要招待的男孩子完全不配。威普满脸好奇地看着她,姑娘看见他那懵懂急切的脸,粲然一笑,朝他靠近了一步:“我愿意给他瞧个新鲜。”

小威普一下子害怕了,虽然他没有往后退,可也没往前凑。祖父慈祥地用左胳膊搂住中国姑娘,右胳膊搂着孙子。“记着我说过的船驶进外国港口的事?随便哪个男人都会爱上本族女孩儿,可是要当男子汉,你就得直接迎着姑娘的眼睛看,管她是棕色皮肤还是黄色皮肤。不管你碰到什么人,只管说:‘你是个女人,你是我的女人。’男人一定得明白,只爱一个女人,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要的只是女人。现在你好好待这个漂亮的中国妞儿。她会告诉你怎么走出这伟大探索的第一步。”

他祝福这对奇特的小人儿,轻推着他们走进阴暗的过道,通向单间,他们手拉着手走得看不见了,他便拽过那爱尔兰姑娘喊道:“见鬼,诺丽,真刺激!想想看!头一次!”

中国姑娘领着威普走到一间小单间,给他看里面的陈设。

“你说,漂亮吗?”

“真漂亮。”威普结结巴巴地说,把那只温热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把他一把推开,转过去看着他说:“跟女人在一起,可能有好些快活。看见没?”她慢慢将罩衫从头上脱下来,把那团沙沙作响的丝绸扔在椅子上,对威普笑了笑,把自己棕色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下面,慢慢挪动双肩绕着圈子。“这些都是为男人生的。”她说,威普不用人教,便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推开,放上了自己的双手。他本能地把那对小小的乳房凑到嘴边,这样做的时候,那姑娘褪下了身上的裤子。要是霍克斯沃斯船长能亲眼看见他孙子只需要人家教这么一点,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但在其他方面,这小伙子就需要真正的指导了。他是个野孩子,在学校成绩平平,祖父坚持要他读完那些又长又晦涩的书,像什么《潘登尼斯》《简・爱》之类的,而普纳荷中学的学生还在苦读《雾都孤儿》和《睡谷传奇》。霍克斯沃斯船长训练孙子追逐利润,不管你进了商业圈做哪一行。他的商业法则很简单:卖东西绝不把样品白送给人家。让那些杂种出钱买。盯着手下人,要不他们会把公司从你眼皮底下偷走。

然而,有一堂课是这个直来直去的老船长让他头脑顽固的孙子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人活了七十年是一场很大的冒险。你现在才十三。你可能只有五十七个圣诞节好过了。要及时行乐,就像明年不会到来一样。上帝见证,太阳总是照常升起,而有一天你却没有醒来。你只有两千五百个礼拜六了。找个姑娘,好好享用吧。别随随便便地对待她。你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别的姑娘了。说不定她是那个让你记挂一辈子的滋味最好的姑娘。但是见鬼,威普,死期到来之前,别当个软弱的老头子。别跟你父亲和姑丈们学。上帝,威普,你简直想不到,再过二十年,或者五十年,夏威夷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没有人再种植甘蔗了。也许他们再也不需要轮船了。也许整座城市,还有后面这些山脉都归了中华帝国。你就大胆去猜吧。世道变的时候,你得待在轮子上面,不能在底下,被轮子拖着跑。”

就在祖父慷慨激昂的时候,小威普让老人开心不已。夏威夷总有一天会成为中华帝国的一部分,这种想法并没有对威普形成多大冲击,但是提到那个国家让他想起了易伟垒,于是他大胆地说:“我想再去看看那个中国姑娘。”

“我也想去!”老人声若洪钟。他跨上马,领着孙子走进了老鼠巷。结果到了那澳门男人的馆子里,却找不到那中国姑娘,于是威普像以前一样,朝着爱尔兰姑娘笑笑,那姑娘比他块头还大些,但是祖父吼道:“不行,上帝见证!诺林是我的!”他把来自瓦尔帕莱索的西班牙姑娘瑞奇拉推了上去,那姑娘想到能跟一个眼睛亮亮的小伙子在一起,不禁快活起来。两人单独的时候,她像母老虎似的把他撕开,他与她搏斗,意乱情迷之时,在她背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挠痕,而她把他掀翻在地板上,手把手教给他哪怕整个火奴鲁鲁都没有哪个男孩懂得的事。

奇怪的是,那天他离开易伟垒的时候,心里没想着女人,想的却是陌生的码头,还有那世界上不知满足的搏斗,想着轮船——他的船——周游世界,把奇异的人和农产品带回来。

“我不想回普纳荷去了。”晚上,在祖父的大餐桌上,他宣布道。

“你想干什么?”他循规蹈矩的父亲问,父亲一生中主要的任务就是掩饰自己一半的夏威夷血统。

“我想出海。”小威普说。

“那不成问题!”祖父答应了,可这个诺言很难实现,那些思想僵化、没尝过易伟垒那些自由自在的野姑娘的姑丈们占了上风。

“那小子必须从普纳荷毕业,然后去耶鲁。”布罗姆利・霍克斯沃斯坚持说。

“去他的耶鲁!”霍克斯沃斯船长喊道,“耶鲁对任何准备积累自己经验的人来说,没一点好处。你儿子跟你血统不一样,布罗姆利,他生来就属于海洋。”

“他得受教育,将来继承H&H的事业。”布罗姆利坚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