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6/6页)

现在被认为是普京的发明——将前苏联共和国融入共同机制,反对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和欧盟机构的攻势性政策——也可以追溯到1991年的事件。叶利钦的许多顾问都不把独联体看成是分离的工具,而把它看成是俄罗斯控制后苏联时代的方式。他们认为俄罗斯需要从支持一个传统帝国的重负下解脱出来,但是20年后,当它从经济政治问题中恢复过来,各共和国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重新回归俄罗斯。一些共和国,如白俄罗斯,确实回来了,还加入了俄罗斯领导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组织。但其他共和国没有,2003年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2003年11月22日在格鲁吉亚发生的反对当时总统谢瓦尔德纳泽及其所领导政府的一系列示威活动,其领导人、反对党领袖萨卡什维利每次公开露面都拿一枝玫瑰花,因此被称为“玫瑰革命”。)之后,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一场新冷战几乎卷土重来,这场革命将受过西方教育的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推上总统之位,2004年乌克兰的橙色革命(又译“栗子花革命”,指2004年至2005年,围绕2004年乌克兰总统大选过程中由于严重贪污、影响选民和直接进行选举舞弊所导致的在乌克兰全国所发生的一系列抗议和政治事件。)也让亲西方的维克多·尤先科打败俄罗斯支持并资助的竞争对手而当选总统。今天,正如1991年一样,曾经的共和国中,在政治上与俄罗斯最疏远的还是波罗的海国家,而最有望重新融入莫斯科支持下的后苏联空间的国家依然是乌克兰。[15]

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里塑造国际关系的美国政策也可以追溯到1991年,当时贝克说服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取消对阿富汗纳吉布拉政府的支持。阿富汗很快就成为一个无主之地,一个军阀混战的国家,最后由塔利班挽救其于混乱和暴力之中。由宗教狂热分子带来的国内和平却给国外带来了毁灭,奥萨马·本·拉登将苏军昔日的坟场变成自己的后院。美国第43届总统乔治·W.布什政府在应对“9·11”挑战时采取的措施,也深受他的政府成员在1991年事件中经验和教训的影响。

在1991年的最后几个月里,苏联的崩溃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摄像机前拉开了序幕,布什政府的专家们已经着手为建立一个新世界而做准备,在新世界的政治关系中,苏联的影响将会下降,甚至可能完全消失。这个计划交到国防部长切尼手里,并且由国防部副部长保罗·沃尔福威茨直接负责计划的监督和领导。五角大楼专家制定的新原则反映在1992年布什国情咨文演讲中说明的观点:我们并不是结束冷战,而是赢得冷战。作为当今唯一的全球超级大国,美国在世界上有了一项新任务。曾经的冷战对手给这个想法强加了地理和政治限制,现在这些限制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布什1992年1月演讲几周后,当沃尔福威茨主义(也称“新保守主义”。沃尔福威茨是“单边主义”的鼓吹者,宣称一定要防止美国潜在的竞争对手在区域性或者全球事务中起主导作用,其思想和政策观点深刻影响了乔治·沃克·布什总统。他策划推出的先发制人、单边主义的布什主义,极大地改变了全球政治生态。)的原则透露给媒体时,人们发现这个特殊任务不仅仅是要像总统宣称的那样支持全世界的自由,还要防止世界舞台上出现任何潜在的对手,如果有必要还会采取先发制人的战争。这是小布什采用的外交政策模板。2003年3月,他命令美军进入伊拉克阻止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威胁,所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直没有找到。这场侵略把萨达姆·侯赛因赶下台,但是最终却造成了19万人死亡,并破坏了该国和该地区的稳定。美国也有近4500名士兵和至少3400名雇佣兵失去生命。[16]

小布什相信美国赢了,他赞扬带来这场胜利的“道德明确性”。2003年11月,在攻打伊拉克获得最初成功之际,布什为庆祝国家民主捐赠基金会成立20周年致辞。在讲话中,他赞扬了美国的坚毅,因为“与苏联的全球核对峙和平结束了——苏联也解体了”。通过这一事件,他为自己的计划找到了灵感——把民主带入中东并转变穆斯林世界。“当今,在属于我们的时代中,我们必须吸取这一教训,”总统在讲话中又说,“我们来到了又一个伟大的转折点——我们所展示的决心将会塑造下一个阶段的世界民主运动。”[17]

下一个阶段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旷日持久、血腥残忍的占领伊拉克的噩梦。从许多方面看,通往伊拉克战争之路始于1991年。2003年3月,影响人们作出美军进军伊拉克的决定的,不仅是推翻萨达姆政权以结束海湾战争的愿望,还受制于根深蒂固的信念——作为把自己主要对手赶出世界版图的冷战赢家,相信美国有实力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