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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几乎各种门派的神秘主义者都能轻易在德国获得成功。战败的德国人不明白自己的社会和经济出了何种问题,只好到处寻求答案。于是,催眠术、千里眼、塔罗牌、手相、预言和占星术盛行一时,知名的巫师会在音乐厅里举办法力展示,而会场总是挤满慕名而来的信徒。精神感应横扫全国,每个主要城市的街边都贴满宣传各种奇事神迹的海报。

各种与神秘学有关之事广为流传,“动物磁性说”、《易经》、巫毒和炼金术一时大行其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军指挥官鲁登道夫将军企图把普通金属炼成黄金,另一位高级将领则宣布自己发现了一种能摧毁飞机或坦克的死亡射线。有位船主开除了一名船员,只因为某笔相学家说,他看出此人的字迹会导致轮船失事。一条介于汉堡和不来梅之间的公路莫名其妙地改了道,因为第一百一十三号里程碑可能会放射出某种“神秘射线”。一位魔法师宣称自己能召唤已故宰相俾斯麦的灵魂,他用白奶酪治疗病人,还企图煽动信徒跟随他建立一座新市镇。

在汉诺威,一名叫哈尔曼的屠夫被人当成吸血鬼,人们认为他把年轻人咬死后,还割下他们的肉在店里出售。另外,在曼海姆市外的一个小村庄,一名农夫把妻子活活打死,只因当地巫师指控她对家里的牲畜施行巫术。

希特勒充分利用德国人乐意相信任何超自然力量的特点,掀起“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纳粹党的标志符号,在许多古文明中都被用来当成幸运符或增进繁殖力的符号,党徽所用的红、白、黑三种颜色则是出自神秘的摩尼教的法袍,纳粹党卫军的“SS”标志源于北欧古字碑文。至于纳粹集中营的军官佩挂的,则是代表魔鬼的骷髅头徽章。

诸如此类的符号使用,处处反映出该党高层人士的信仰。恐怖的盖世太保头目希姆莱是纳粹德国第二有权势的人物,他自认是十世纪德国国王“狩猎者亨利”转世,甚至经常在梦里与此人沟通。一九三七年,他把这位君王的骸骨从墓园里挖起,举行了一场“神圣”仪式后,重新埋在奎德林堡教堂的地下墓穴。每年七月二日——这位君王的祭日,他都会于午夜时分在这座教堂的地下墓穴举行神秘仪式。

希姆莱还相信“想象力”,在弗里奇将军同性恋案审讯期间,他找来十二个纳粹党卫军军官聚集在审讯室隔壁的房间,要他们试着运用念力,让弗里奇说出自己没做过的行为。为了支持自己的信念,他在纳粹党卫军中创建“祖先遗产学会”组织,专门研究雅利安理论起源的神秘学说。他甚至还赞助一支探险队远赴西藏,搜寻巨人族遗骸的化石。

鲁道夫·赫斯比希姆莱还要迷信。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经过预言家和占星师的建议,因此希特勒才会认为他驾机飞往苏格兰的行为出自某位预言家的意见。除此之外,在他进入某个房间就寝前,一定会先以一根“神棍”探测房间下方有无地下水流过。确定房间安全无虞后,他还会在床铺的上下方都安放磁石,想借此在睡眠时吸出体内的有害物质。

宣传部长戈培尔也一样对神秘学的力量有深刻体悟,尽管他基本上不是个迷信的人。最著名的例子是,他重新解释了十六世纪法国预言家诺查丹玛斯的预言,宣告德国将会获得最后胜利,并把这个结果登载在德占区的刊物上,广为传播。

在德国,最受欢迎的神秘学从业人士是汉纳辛,此人拥有“柏林魔法师”和“第三帝国预言家”等荣誉头衔。尽管德国在一九三三年实施的“查缉魔法”行动明文禁止“批命预言、一切非基于自然行为或感知的神秘活动,包括纸牌卜卦、天宫图算命、星座占卜以及解释梦境和征兆”,但汉纳辛却可以继续在他广受欢迎的“神秘学宫殿”中举行降神会。他在这段时期间虽然颇显爱国地预言了纳粹军队的胜利,但真正让希特勒开始相信他的力量,则是那次有关国会大厦的预言——在大厦被焚毁前,他便早已向世人昭告了这一信息。

汉纳辛的“神秘学宫殿”可说是实验魔法和神秘学的先驱。一九三九年,德国军方设立了好几座研究中心,专门研究市民提交的各种建议或发明,以找出具有军事价值的创意。后来,这些机构都开始研究超自然力量,而海军的研究中心更是挤满神秘学各领域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包括巫师、灵媒、星座学家和占星家,以及正统的科学家。他们致力探寻超自然力量,想具体应用于现代战争,但可想而知,煞费苦心的研究只换得令人失望的结果。

尽管德国官方公开支持这些伪科学的研究,德军司令部却奚落想把实用的魔术技巧应用于战场上的英国人。在贾斯帕·马斯基林抵达埃及不久,英国情报人员便拿了一份土耳其报纸给他看,报上有一幅漫画草草画出马斯基林身穿古代巫师法袍的样子。漫画的文字叙述不但说出他正在“苏马利亚”号上,也明确写出他们预定抵达埃及的日期,最后得出结论,声称希特勒才是真正的战争魔术师,因为他把欧洲大陆上的英法两国军队全变没了。

马斯基林并不在意这幅漫画的嘲讽,真正的问题是敌人竟然能准确掌握他的行踪。原本他以为毒糖果只是偶发事件,但在这幅漫画出现后,情况似乎就不如当初他想象的乐观,这也让部署在土耳其安卡拉的英国情报员展开调查,企图找出提供消息的人。虽然形势让马斯基林有些不安,他却没有时间多加担心,因为在五月十一日,他的伪装小组终于接到了上级指派的第一件任务。

十天之前,一支英国船队抵达亚历山大港,运来了二百三十八辆全新的虎式坦克。“看呀,”老爱引用《圣经》的丘吉尔发电报给韦维尔说,“现在正是拯救的日子。”

看着这批坦克,韦维尔将军可不这么想。除去在运送途中已有许多受损不说,这些坦克竟然没有配备砂滤器,少了这样东西,坦克在沙漠中开不了几个小时,引擎就会完全报销。更糟糕的是,就像所有运抵埃及的装备一样,这批坦克全是绿色的,在一片单调的沙漠景致中,醒目得宛如夜间的营火。“这批坦克本来要送往希腊,”巴卡司少校对马斯基林和诺斯说,“希腊政府垮台了,才转到这里。现在的麻烦是,在北非根本连一品脱沙漠迷彩油漆都找不到。韦维尔希望我们想办法搞出一批涂料,而我认为你们这个单位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也知道这项任务有点棘手……”

“一批涂料是多少?”诺斯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