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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尽管大部分人都已听过这个笑话,但使他们发笑的不是笑话本身,而是这个夜晚的好心情。

在酒吧另一边,有人发生口角进而动起手来,争执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乐团演奏的乐曲。打架的人只动拳头,没乱砸东西,因此旁边的人就任由他们斗殴,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一个福利机构的男职员开始讲下流笑话,内容都与埃及国王法鲁克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年轻英国军官有关。接着,整个酒吧的人都加入了欢欣鼓舞的大合唱,所有人不停举杯,向击沉“俾斯麦”号的“皇家方舟”号、“乔治五世国王”号、“罗德尼”号和“多塞特郡”号等舰艇上的水兵致敬。此外,他们也闷闷不乐地举杯,悼念英勇防卫克里特岛,但最终不敌德国伞兵的战友。

酒过三巡,酒精开始渐渐在人们心中发酵。今天和过去不同,人们在酒酣耳热后并未大肆喧哗,而是陷入了一种凝重的不安气氛。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分成一个个小团体,酒吧中充满压低声音讨论严肃事情的嗡嗡声。许多人自顾自地离开了。乐团结束演奏,收拾好乐器,却没人注意他们。和隆美尔作战是一回事,面对内心的恐惧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空气中浓浓弥漫着的战争即将爆发的气味,完全掌控了这个夜晚。人们喝得越多,感觉就越清醒。尽管没人说,但大家都知道,“战斧行动”即将开始。

马斯基林在箱中的一叠黑绒布下面找到一根伸缩鱼竿。他在一九三○年到非洲巡回表演时,就曾用这根鱼竿表演从观众席上“钓鱼”。他还记得在南非的某个晚上,他的表演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冰雹打断后,有个祖鲁族的巫医出现在他的化装室,指责他偷走了暴风雨,并要求他付款赔偿。在遭到拒绝后,这位巫医对马斯基林下了一个索命咒,让他从此生活在这个咒语的阴影之下。他放下鱼竿,摆在磁铁旁边。

当他拿起折叠式鸟笼时,突然感觉有人在门口看着他。他没听见任何声音,也没看到任何人,但就是能感觉有人站在那里。

法兰克·诺斯咳了几声。马斯基林从皮箱前站起来,这位教授马上道歉:“我刚来,我不是……”

“没关系,我只是在整理一些旧东西。进来吧。”

诺斯仍站在门口不动,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儿。“他们今天晚上提早攻击了,”他说,“行动已经开始。”

关于战争的消息,对这些置身于战区的人来说,这是最常见的传递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