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易帝王掌中轻中晚唐的宦官乱政(第3/10页)

李弘楚见此情况,愤然对韦元素说:“中尉您失今日之断,必不免他日之祸!”

不久,大臣王涯又在王守澄等人帮助下得为宰相,投桃报李,就压下李款的弹章不报。同年底,文宗高血压病情加剧,王守澄趁机荐郑注入治。

数粒大药丸服下,估计里面有传自西域的镇痛麻药,文宗感觉很爽,对郑注全然改观,立拜为太仆卿、兼御史大夫。

这下郑注可不得了,“起第善和里,通于永巷,长廊复壁。日聚京师轻薄子弟、方镇将吏,以招权利。”同时,这位“老军医”又三天两头窜入太监掌领的禁军,与王守澄密谈,“语必移时,或通夕不寐。”

其间,郑注又一大“贡献”,是把李训介绍给了王守澄。“甘露之变”的两大祸首,至此一一登场。

李训,原名李仲言,进士出身,其堂叔是先前的宰相李逢吉。由于深知此位侄子“阴险善计事”,老宰相很是喜爱李训。当时,李逢吉想重新做宰相,李训知道堂叔意思后,自告奋勇,不顾自己母丧未满期,自称和郑注关系好,要替李逢吉去京城“活动”。李逢吉大喜,给李训“金帛珍宝数百万”,让他以此送给郑注当“好处费”。郑注得财,当然大喜,马上把李训推荐给王守澄。

李训“形貌魁梧,神情洒落,辞敏智捷”,又是《周易》专家,王守澄对他也很有好感,立刻向本来就十分沉迷《周易》的唐文宗面推李训。

相见一淡,李训美男子一个,风神俊逸,侃侃而言,精鹜八极,心游万仞,唐文宗大悦。当时,李训服孝期未满,还一身孝服穿戴。为了方便出入,文宗便让李训自称“王山人”,戎服入见,穿身军装进宫。

太和八年,李训服孝期满,立即被文宗召入内殿,面赐绯鱼袋,并任翰林侍讲学士。“两省谏官伏阁切谏,言(李)训奸邪,海内闻知,不宜令侍宸扆,终不听”。

细究唐文宗本心,也属深思熟虑:当年与宋申锡密谋去宦官,不仅未成功,自己差点引火上身。现在,他想通过与郑注交往,稳住王守澄等人,进而提拔李训,再作进一步打算。如此,宦官们觉得文宗这两个“红人”皆是“自己人”,不会生疑他们和文宗一起搞事。

李训一向“善揣人意”,知道文宗痛恨宦官,便趁讲解《周易》的余暇,在文宗面前指斥太监擅政,言论纵横,让皇帝觉得此人真可托大下大事。郑注也忙向皇帝靠拢,全然忘记昔日王守澄对他的“荐拔”之恩。“自是二人宠幸,言无不从”。太和九年,李训迁礼部侍郎,同平章事,登廷入相。

大权在手,李训雷厉风行。为了向天下彰显宰相气度和“磊磊清操”,他首先派人速捕时为襄阳监军的陈弘志,此人一直被认作是亲手弑唐宪宗的首犯。李训派人大张旗鼓押陈公公至青泥驿,又当众杖杀之。此举果真大快人心。

内廷方面,王守澄还没缓过神,一直以为李训和郑注是自己人,对二人没有丝毫防备。

趁王大公公不留神,李训、郑注合谋,擢右领军将军仇士良为左神策中尉,取代原先韦元素的位置。王守澄一直挤压仇士良,现在忽然发现此人几乎与自己比肩,心中不悦。未等王公公施出报复手段,李训、郑注又为唐文宗出主意,以王守澄为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表面官升一阶,实则夺其手中军权,把他架空。

王大公公正呆坐府中郁闷,文宗已遣中使李好古拿瓶毒药来“赐”,喝不喝都要死,手中无兵无人的王大公公长叹一声,大骂李训、郑注忘恩负义,然后,泪如雨下,自己吞下这杯实际是他自己亲自“配制”的毒酒,一命归西。由于对自己也有“拥戴”之功,文宗并未“显诛”,对外称其病死,并赠“扬州大都督”。

消息传出,“人皆快(王)守澄之受侫而疾(李)训、(郑)注之阴狡”。

李训、郑注这一对难兄难弟,杀掉王守澄后,都觉飘飘然。“及禄位俱大,势不两立”。李训后来居上,“或在中书,或在翰林,天子事皆决于(李)训;自中尉、枢密、禁卫诸将,见(李)训皆震慑,迎拜叩首”。连宰相王涯也甘拜其下。权倾天下之际,李训以接应为辞,使郑注外派当官,把哥们外任为凤翔节度使,并相约当年十一月内举外发,尽诛宦官。其实,李训本意是杀太监之后,顺带就把郑注一勺烩掉。郑注本来就是太监走狗,那时候杀起他来就太容易了。郑注不知情,从前的“老军医”现在顿成一方诸侯,屁颠屁颠去赴任。

李训这个人,也真是个矛盾混合体。他本来就是缘太监而致位,最终又想帮文宗除太监。如此超升狂险怪异之士,却能容裴度等德高有人望的重臣;杖杀谋遂太监,又以“朋党”之名驱逐与自己相左朝士……说他无才无德,结论也太简单。

李训紧锣密鼓,以太府卿韩约为金吾街使,又以平日亲信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节度使,以王璠为太原节度使(此人先前已坏过宋申锡的事情,不知李训为何选中他),为十一月诛杀太监行动做足了军事准备。

其实,在李训动手之前,还真有一次诛除宦官的绝妙机会——郑注干事很用心,他到凤翔任上,马上精选强悍武士数百人,手持坚棒,怀揣利斧,作为自己的亲兵卫队。王守澄葬礼,要在白鹿原一带的淳水附近举行,郑注密奏文宗皇帝,准备自己率卫队假装送葬,待众太监齐至王守澄墓前举哀时,给公公们来个一锅端。最后时刻,李训私心一闪念,对手下人讲:“如果事成,大功全是郑注一个人的,不如派郭行余和王璠各赴其镇,招募壮士为部曲,与金吾兵士及台府兵士一起动手,诛杀宦官,然后再把郑注也做掉!”由此,失去了除掉宦官的最佳机会。

再往下,就出现了本文开始那一幕。

更可笑的是,李训里里外外安排如此之久,关键时刻竟被太监把文宗皇帝抢到手里,拥有了至关紧要的“王牌”。

作为外面接应的王璠、郭行余两人,王璠“恐惧不能前”,但他手下从行的士兵应声而入;郭行余依前约与李训一起动手,可他手下的邠宁兵一大帮子在丹凤门外都大眼瞪小眼,一个也没有上前帮手。

仇士良等太监控制文宗后,口称敕旨,率禁卫军从宣政门冲出,逢人就杀,并很快关闭诸宫门,把没有跑掉的两省官员和金吾兵将杀死六百多人,血流遍地,人头乱滚。“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接着,仇士良一边安排监军骑马出城追赶,一命在城内大索,把宰相王涯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