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 第九章 国殇(第4/6页)

依天险而守,兵力上又占了很大的优势,看起来貌似胜券在握,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三万人里头,有一万多是从朝鲜退下来的败兵,士气相当低落,剩下的两万人,有一万多是刚拉来不久的壮丁,几乎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而且将领之间也普遍不和,各种工作展开起来相当有难度。

反观对岸山县有朋的第一军,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最大的问题首先是粮食短缺,其次是没有冬衣,七八月那会儿一身短打入了朝,现在眼瞅着都要十一二月了还是那副打扮,当然吃不消。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10月24日晚上,第一军舟桥部队开始在鸭绿江上架设浮桥,次日凌晨,随着山县有朋的一声令下,大部队开始抢渡过江,对岸的清军在抵抗了数小时后便如数撤走,26日,日军占领了中朝边境第一城——九连城(丹东境内)。

仅仅两天,日本人便攻入了大清境内,而且几乎称得上是兵不刃血,虽然大清的三万大军里战死了将近两千,可日军仅仅是负伤140人,阵亡4人而已。

就在第一军过鸭绿江的同时,第二军先头部队也在10月末登上了清国的领土,11月6日,大山岩攻下金州城(大连境内),14日,大军目标直指位于金州西南不到百余里的要塞旅顺。

此时的旅顺要塞里头有清军一万三,其中九千人为新拉来的壮丁。

21日,大山岩发起总攻。

战斗的详细经过没必要多写,因为24小时不到,旅顺就被拿了下来,日军一万五千人,战死40人,失踪7人;而一万三千清军则战死了四千五,被俘六百余。

攻入旅顺后,日军展开了为期数日的大屠杀,成千上万的无辜平民死于日军刀枪之下,这事儿一开始还是先经西方媒体揭露才得以被世界所知晓,而日本的新闻报纸自始至终在国内的报道一直都是光伟正,只说大山岩一日之内攻下旅顺,只字不提对平民的屠杀。

并非记者没有职业道德,而是国家体制的问题。

当时日本的随军记者也叫御用记者,宛如笼中的鹦鹉八哥,只许挑着好听的给国家给天皇唱赞歌,要是敢对着说反调,养过鸟的都知道,那就叫脏了口,下场便是把你从笼子里给抓出来,然后啪叽一下摔死在地上。

且说在打进旅顺的当天,一个记者跟着一队士兵随行顺便拍照采访,正好路过一家一眼就能看出是被火烧过的民居,门外坐着一个老人,用极为仇视的目光注视着那队日本士兵然后嘴里骂骂咧咧地碎碎念,声音不大,但能听得见,于是记者就问带队的队长,那老人家在说什么?

队长看都没看他一眼:“老头说的是,感谢日本军队。”

记者当时就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我虽然不懂清国话,可看表情也该明白那老人绝对没有感谢的意思啊。”

队长停住了脚步,先是轻蔑地一笑,然后一脸杀气:“您在报纸上只要写‘清国老人目送日本军队,口中不断说着感谢之语’就行了,为您前途着想,切不要节外生枝啊。”

对此,记者无言以对。

这个梗后来被著名的历史小说家司马辽太郎用去了,在《坂上之云》一书里套在了正冈子规的身上。

12月4日,广岛大本营再次制订了新作战计划,并将其命名为冬季大攻略,内容是命令攻克了旅顺的第二军一路南下,和在海上的联合舰队配合,从海陆两边同时攻打北洋水师的大本营威海卫。

明治二十八年(1895),经过一个半月的准备,日军发动了对北洋的最后一战。

1月20日,在以八重山号为首的四艘炮舰掩护下,第一野战电信队和海军陆战队率先占领了位于山东半岛最前端的成山角灯塔,随后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一切手能伸得到地方的电报线,接着,又以最快的速度攻下了灯塔所在的荣成湾。

当时守荣成县的是地方团勇,连洋枪都没有,靠的全是大刀长矛,而且人数也少,就那么一两千,所以被拿下也实属正常。

26日,日本第二军兵分两路向威海进犯:第六师团为北路,由陆军中将黑木为桢指挥,辖步兵第十一旅团(旅团长陆军少将大寺安纯),称右路纵队,其任务是沿荣威大道前进,经屯侯家、九家疃、崮山后等地,由东路进逼威海南帮炮台,担任主攻;第二师团为南路,由陆军中将佐久间左马太指挥,辖步兵第三旅团(旅团长陆军少将山口素臣)和第四旅团(旅团长陆军少将伏见贞爱亲王),称左路纵队,其任务是沿荣烟大道前进,经桥头、温泉汤、虎山等地,绕至威海南帮炮台西侧,切断清军退路,并与右路纵队形成夹击之势。

30日,两路日军对威海港南岸炮台形成包围,并发起总攻,清军依地势展开殊死反抗,打倒是打得相当漂亮,还把十一旅团旅团长大寺安纯给顺手做掉了,但毕竟寡不敌众,当天南岸的炮台就被日军全部占领,次日,日军开始进攻威海卫本城和北岸炮台,前者兵力稀少,后者更是早在南岸开打那会儿士兵就一哄而散,压根无人把守,所以仍是一天不到,两处皆被占领。

至此,环绕威海卫军港陆地三面的南炮台、威海卫城、北炮台尽数落入日军之手;军港东面的海上,联合舰队也已经严阵以待,北洋舰队的立锥之地仅限于威海外的刘公岛,且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全部中断,成了日军陆地炮台的海上浮动目标,从此陷入四面临敌的绝境。

当然,虽说日方占优,但优势并不特别明显,毕竟刘公岛上还有北洋的巨舰定远号呢。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把镇远算在里面?那是因为镇远残了。

话说在旅顺被拿下的时候,镇远因为正停靠在旅顺港,故而南下欲撤回威海卫,不想途中触礁受伤,虽经抢修勉强没沉下去,但却伤了元气,无法高速航行也无法做剧烈的运动,为此管带林泰曾还特地引咎跳海自尽,终年43岁。

不过即便是只剩定远一艘,那也够日本人喝一壶的了。

所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祐亨一开始想的是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话说这哥们儿在1月末的时候就以自己和大山岩两人的名义写了一封劝降信,派人送给丁汝昌,里面引经据典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丁大人你别再扛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降了我们罢,只要你愿意,还可以来日本做官,做大官。

丁汝昌看完之后的反应是把信折好,撸平,然后垫了桌角。

撕倒是没撕。

如此一来,只能动粗了。

考虑到单凭联合舰队的那几门小钢炮不但打不赢定远反而还很有可能被对方逆袭,故而伊东祐亨决定采用鱼雷战术,水上干不掉你那就在水下做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