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伊斯兰教的兴起(第3/3页)

阿拉伯的宫廷生活和文化

在伊斯兰教形成之前的阿拉伯半岛,歌颂部落和个人英勇的诗歌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穆罕默德厌恶这些与他的神启言论相竞争的诗歌。但是阿拉伯武士不顾先知的教导,仍然培养了对诗歌和韵文的爱好。在前面几代阿拉伯人经历的安逸闲暇生活里,诗歌对武士理想的表现得到了强化,因为他们开始依靠向新臣民征税维持生活。结果,一种宫廷风格的绅士生活在阿拉伯武士中发展起来,这显然违背了虔诚的穆斯林理想。例如,尽管穆罕默德明令禁止饮酒,但饮酒是绅士行为准则的一部分。更普遍的是,对世俗世界享乐的衷心欣赏、对优雅举止的追求、对事物的自豪、憎恨以及喜爱等,都与彻底服从安拉的虔诚导向不相符。只有在政界高层,特别是在哈里发本人的宫殿里,这种世俗的、享乐的、贵族本质的生活方式才能自由地繁荣。

从历史上继承的第二个因素也顽固地阻碍了富有活力的伊斯兰教虔诚拥护者的追求。深深扎根于希腊人中的探索奥秘的习惯不能被完全压制。当然,在宗教事务上,通过拒绝回答思辨神学的问题,乌里玛坚决而且总体上成功地抵制了诱惑。他们认为《古兰经》和“传统”已经提供了一个人所需要知道的一切,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

但是,穆斯林——或者至少穆斯林中的富人——并不打算排斥两种职业服务:预卜未来的占星家和治病的医生。当然,占星术和医学深深地浸染了希腊思想。因此,在进行这些活动时,穆斯林必然把大量希腊思想传统输入自己的学术之中。而且一旦穆斯林开始探究事物的理性,那么就很难加以控制。不久,好奇心就蔓延到与医学或占星术没有直接关系的事物。阿拔斯王朝的一些哈里发甚至变成了学术赞助人,组织人员系统地翻译希腊和印度的科学和哲学著作。大量希腊知识和一些印度学术(如十进制计数法)就这样传入阿拉伯,激发了一批宫廷和职业人员的好奇心。

十进制带来的简便而精确的小数点计数法,刺激了阿拉伯数学家归纳出我们现在以其阿拉伯名而称为“代数”的数学运算方法和关系。这把阿拉伯人对数字的理解带到全新的方向,与希腊数学思想的几何风格大相径庭。

科学好奇心指向的第二个富有成果的领域是炼金术。炼金术士获得的许多思想和一些技术似乎都起源于中国的道士。但是阿拉伯人带着极大的热情寻找“哲人石”,长期不辞辛劳地试图把一些普通金属变成黄金。在此过程中,蒸馏、加热、溶解等方法,以及改变物质物理形态的其他方法都被发明或改进了;许多化合物被成功地合成,尽管关于化学反应的观点是十分荒诞的。阿拉伯人超过希腊人成就的另一门科学是精确的光学——穆斯林在磨制眼镜镜片以适合数学曲线时获得的技巧的结果。但是这些改进并未动摇诸如医学中的盖伦、天文学中的托勒密等伟大权威的地位。除了数学外,阿拉伯的科学一直忠实于希腊的原则,只有少量细节偏离希腊权威。

阿拔斯帝国

因此,在阿拔斯王朝统治下,希腊理性主义和科学传统、伊斯兰教产生之前被阿拉伯部落人口珍视的贵族武士理想、虔诚的穆斯林急切成圣的特点等,都在帝国官僚制度和主要受波斯原型启发而形成的军队庇护下得到发展。这种融合使文明丰富多样,超过当时欧洲所知道的任何文明,堪与遥远东方的唐朝中国相媲美。

但是两个弱点仍然存在。第一,在国内,以民族也许还以穆斯林社会内部经济分化为基础的什叶派经常发动叛乱。公元800年后,正是从这种宗教—社会分裂中崛起的各地封建主开始瓦解帝国的结构。第二,阿拔斯帝国北部边境不能长期抵御来自草原的残酷压力。因此,从草原渗透来的突厥士兵和冒险家逐渐控制了政治,甚至巴格达。但是直到1258年,他们一直让阿拔斯家族的成员继承王位,以掩盖他们篡夺了实际权力的行径。但是此后不久,各个行省的叛乱加上宫廷政变,导致中央政权崩溃,甚至对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等帝国腹地也失去了控制。

因此,来自亚欧草原及其临近地区的突厥部落的伊斯兰教新派系,不仅使神秘的探索者可以寻求早期伊斯兰教未留余地的宗教启蒙形式,而且赋予穆斯林世界一种非常不同的特点。公元1000年大致对应着这些转变的开端,也对应着穆斯林与印度教徒、基督徒关系的重要变化。但是在进一步追究这些事情之前,我们必须及时折回脚步,概括其他文明民族对伊斯兰教兴起、伊斯兰教征服者横跨旧大陆在中东成功地建立新的文明模式所做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