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国、印度和欧洲 (600~1000年)(第2/5页)

缙绅的思想在唐朝和宋朝早期发生了重大变化。例如,绘画变成了中国的主要高雅艺术,在这个时期取得了经典的形式,虽然没有真品流传下来。诗歌也随着李白(705~762年)和杜甫(712~770年)的作品而取得了经典形式,他们的诗歌体裁使民间歌曲的韵律更加精细,并因此形成了约束后世的传统。由于李白诗歌的新奇和自叙辛酸事的特点,所以他的诗歌比他的散文更难模仿,那些有鉴赏能力的人都一致认为,李白不仅是先驱,而且是中国最伟大的抒情诗人。

佛教在唐朝初期几乎取得了国教的地位,但是845年后遭到了系统的迫害。皇帝没收因虔诚信徒捐赠寺庙而大量积累的土地的欲望促进了这些迫害活动。但根本原因是猜疑,甚至的确是反感,儒生们觉得,教导信徒放弃孔子认为是美好生活中心的所有义务和责任的宗教是怪异的。9世纪遭迫害之后,中国的佛教只在比较低微的各行各业中流传。

但是佛教为中国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例如,儒家从佛教僧侣那里学会了通过类比和象征解释而读出古老经典的新含义。此外,他们在儒家经典著作中发现的许多新含义涉及形而上学和宇宙学的问题,这是佛教僧侣第一次带给中国的。为求自保,道士选择通过向对手借鉴各种教义、修行组织机构和学校教育制度与佛教斗争。所以即使在官方失败了,佛教仍然留下了大量遗产——后世中国画家使用来自佛教艺术的具象主义和叙事技法,以便描绘世俗和儒家事物的态度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事实。

古典学术的精细和哲学抽象的具象主义被称为新儒学。它的全面发展在我们正在考察的这个时期之后才到来,但是新儒学在公元1000年之前就已经露出端倪了。宋朝早期统治者提倡他们认为是真正中国的任何事物,有意地反对被认为是外来的任何事物,这种政策保证了新儒学在官方的胜利。缙绅在社会上的支配地位与这种文化政策相辅相成。与西亚和欧洲更激烈动荡的发展相比,这些因素的融合赋予中国突出的大一统特点。

为中国稳定做出贡献的另一个因素是选拔天才个人进入帝国官僚系统的科举考试制度。在宋朝这变成了进入政府机构的正常途径。候选人必须在笔试中证明他们对儒家经典的熟悉。那些取得最好成绩的人才有资格担任官职,并且能指望被擢升到政府最高职位。为了准备科举考试,儒生需要多年的学习,所以通过了科举考试的每个人自然具有儒家经典包含的相同世界观和价值观。所以,中华帝国的官员变成高度同质的集团,他们的录用方式保证了他们较高的能力。

出身寒微不是走向仕途不可逾越的障碍。聪明的男孩,即使出身非常贫寒的家庭,有时也能进入官员之列。偶然地,整个村庄供养一名考生准备考试,一旦考生中榜,村里就有了一个高官保护者,所有有关开支就似乎都被认为是值得的。实际效果是确保了中国社会的流动性。官职带来财富和地位;但即使是最富有家庭的子弟也必须考取功名,方能确保其社会地位,有效地保护继承下来的财富。在那些不得不服从它的人眼里,科举取士的方法也许有助于官僚权威的合法化,因为发号施令者的权力是由本人赢得的。

印度

伊斯兰教没有直接对中国发起军事挑战。虽然双方在中亚发生过冲突,751年(怛罗斯战役)唐军战败,一些遥远的绿洲丧失给穆斯林武士,但是这没有什么重大意义。此后10年里,更接近本土的灾难使唐帝国的权力瓦解;不久,维吾尔族摩尼教徒变成了穆斯林与中国之间的缓冲带。印度却要暴露得多。到751年,穆斯林已经征服了印度西北部的信德地区,不久还攫取了印度洋的海上霸权。此后穆罕默德的信徒把印度与以前在文化上依附自己的东南亚隔离开来,至少在理论上,穆罕默德的信徒认为,印度教徒是可恶的偶像崇拜者。

印度种姓制度以及这种社会制度必然带来的政治、军事弱点,意味着印度教徒不能用武力击退穆斯林。因此,他们的反应是和平的,目的在于保护被穆斯林视为侮辱性的印度教传统。一方面,一批印度哲学家开始系统地总结《奥义书》的知识传统。这使学者有效地反驳穆斯林对印度教偶像崇拜传统的指责,他们解释说,只要被正确地理解,所有仪式都有助于穷人服膺纯洁的、卓越的神学一神论。由商羯罗(788~850年)创立的哲学体系成为后世印度教的标准。商羯罗证明,即使最粗陋的传统宗教活动也是正当的,他声称它们鼓励卑微的知识分子达到隐藏在每种感觉经验之后的绝对知识。作为一名虔诚的印度教徒,他甚至准备争辩说,穆斯林的仪式即使对那些不能够比穆罕默德更深刻地洞悉真理的人也有价值。

在神学辩论中,印度教学者就以这种灵活方式扭转局势。在更实际的日常水平上,印度人的情绪是强烈反对外国人的。正如晚唐和宋代中国一样,印度大众文化开始系统地反对一切外来事物,捍卫所有看起来属于他们自己的知识。在这个过程中,印度生活中被隐藏的和原始的东西第一次进入了文字记载。特别是极其多样的、被总称为“密教”的崇拜仪式终于被公开了,并变得越来越精致了。密教专家力图通过使用魔法和咒语,来拥有一般仅为圣徒和禁欲者所拥有的超自然力量。所以密教变成了通往圣洁的捷径,使普通人不经历禁欲的痛苦和苦难也可以达到禁欲者的目标。这种终南捷径受到广泛欢迎,且可能削弱各种形式的禁欲主义。

密教一直主要是私人仪式,虽然小集团也可能一起举行魔法活动。在更公开一面,神庙供奉被偶然的盛大节日所补充,这些以印度众神中某个神的名义的节日照常举行,甚至变得更加精细。在笈多时代,宫廷为作家和艺术家提供资助和观众。随着笈多帝国和平的破坏,没有可与之相媲美的宫廷中心出现。因此,神庙充当了首要角色。印度文明经历了向更世俗化、知识化的转变。特别是在数学方面,它在笈多时代曾经有一个灿烂的发端,但是现在被遗忘了;它在以神庙为中心的高级文化中没有一席之地。除了像迦梨陀娑那样的宫廷诗歌外,还有许多逸名作者创作的圣歌,有时这些圣歌用生动而非常肉麻的语言歌颂神与其崇拜者之间的爱情。在观众和参与者中跳舞和吟唱圣歌能够而且的确引起强烈的感情迸发。成百上千的人发现,通过这种仪式,他们能够体验与隐藏在日常事务背后的神力结合的感觉。因此,印度教在大众感情中根深蒂固,这是反对穆斯林(后来基督教)传教者论点的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