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辛拉面(第2/3页)

“啧啧,可惜是桥哥侄女儿。”小脏辫开玩笑,“不然哥给你纹,哥最爱纹大腿根儿。”

兰姐扑哧笑,给他扔了个炸鸡腿儿,“吃你的鸡腿儿吧,还堵不上你的嘴。”

小脏辫吃得嘴里含糊不清,“那桥哥咋画的啊,不看疤没法画啊。”

几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棒球帽笑,“人家是叔叔,跟你一样吗?”

“肮脏。”

“就是。”

人声鼎沸中,陈烟桥搁下筷子。

“不是。”

倪芝愣住了,她有所预感。

忽然安静片刻,几个男人虽然爱开玩闹,脑子没打过来弯儿。

“人家是说,不用看疤,拍个照片不是完事儿了吗。”

陈烟桥瞥了眼对面俏丽的女老板,他今天本来就不想进来,既然倪芝让他进来了,他总要给他的小姑娘一个交代。

他跟旁边坐的倪芝开口,“过来。”

倪芝桌子下扯他衣袖,她本意不是这般,是怕他为难,再说吃顿饭又不至于怎么样。

昨天吴雯婷在店里,她都听出来,陈烟桥是不愿意她过来。

或许他是怕她被人说道,又或者就喜欢只有两个人的爱情,与他们无关。他们年龄相差这么大,倪芝本来也不在意外界眼光,说与不说,他便是整个世界了。

陈烟桥当着众人面,伸手揽过倪芝的肩,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他叹气,“之前是我没追到小姑娘,不好意思跟你们讲。”

给兰姐一个歉意的眼神,却没说出来对不起,那她恐怕更加难堪。

直到他们出了韩料馆,倪芝的脸都是烧的。

刚才被那几个油嘴滑舌的街头画手轮流调侃,虽然是好意的,丝毫没有嘲讽他们年龄之差,顶多是调侃陈烟桥遮遮掩掩。

陈烟桥见惯的她,都是无所畏惧的,除了鬼神稍有敬仰,其他之处,都比其他小姑娘要勇敢。

极少见她这般,丹凤眼里有嗔有怒,揽着他的胳膊又不看他。

倪芝低声怨他,“我这样,下午都不敢坐在你们旁边了。”

陈烟桥应得随性,“那就不去了。”

“真的?”

“嗯,”他语气不似作伪,看了眼墙角放的画板,“放了东西就可以走。”

在中央大街,商场是连绵不断的,倪芝问他,“下午去逛街?”

“可以。”

倪芝弯腰替他把画板抱起来。

陈烟桥靠着路灯看她收拾,单手插口袋里,半边牛仔外套被他穿得吊高一截,显得腰窄肩阔,看她看过来,把掏了一半儿的烟盒又不作声地揣回去。

“等会儿,”陈烟桥似笑非笑地看她,“不翻一翻?”

指的是画儿,倪芝才翻开一页,就知道他想让她看什么。

从腰部开始画的,是一截裙摆下曲线优美的腿,腿根儿上是朵儿玫瑰花,圆润的膝盖,纤细的小腿。

倪芝勾唇,他果然看得仔细。

她低声嘟囔,“老流氓。”

陈烟桥把纸扣上,语气平淡,“那是你没见过我流氓的时候。”

倪芝说逛街的本意是想给他买几件衣服,他穿来穿去,似乎永远就那么几件衣服。

今天这件牛仔外套,虽然眼生,但也极旧了。近看发现领口的绒毛都是压扁断层的,还泛着黄,颜色略有不一。

好在他穿什么破烂,看着都还挺好的。

陈烟桥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过服装店里。

当年来哈尔滨就没带两件衣服,后来浑浑噩噩地开了店,又是夏天,轮流就两三件T恤穿。路过早市或者夜市买两件,睡在店里连洗澡都没法保证,还换什么衣服。

后来住了何凯华的屋子,他已经腐朽得像能当嫁妆的檀木箱子,穿旧的压箱底儿的衣服就挺好。有几件是赵红给他添的,他一个男人去逛街,总能想起来余婉湄,愈发不愿去。

倪芝没想到他一个每天穿得破旧的人,对衣服这么挑剔。

眼皮子一掀,淡淡那么一句不好看。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些朴素无华的衣服他都怎么穿上身的。

倪芝对他这么不配合的态度颇为无奈,问他一句,“你以前都怎么买衣服的。”

她问完,又怕他多想,“我是说,在湄姐之前。”

陈烟桥在那之前,倒真没怎么买过衣服。

大学以前,都是穿父母买的。

至于上了大学,陈烟桥给了答案,“我们隔壁专业,就是服装设计,常有失败品送给我们专业。”

倪芝:“……”

这话她是将信将疑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服装设计专业,送是送,也就是女生打着送失败品的名义,送给陈烟桥。多数是符合日常穿得,反正他们穿得也都夸张,破洞裤喇叭裤花衬衫什么都穿,比市面上的有设计感多了。

两人没走两间店,就逛出商城外了。

恋人呐,就是压着马路都能走一下午。

其实两个人话都不多,有时候不作声,就安安静静地走着,手里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就很安心。

晚上两人吃过饭,往江边散步。

还没走到防洪纪念塔,就看见松花江面上有孔明灯冉冉上升。

在夜色里,颤颤巍巍,缓慢地摇晃着飘着,黄色的烛火仿佛是冬夜里唯一的暖色。

往常到了十二月中旬,松花江面冻瓷实了,上面就开始建雪上项目了,打冰嘎的(冰陀螺),溜冰的,雪圈,冰滑梯。

到了晚上,还要添两门儿重要的生意,烟花和孔明灯。

站在江面上,看着脚下深不见底却冻成黑黝黝冰块的江面,看着烟花燃尽花千树,孔明灯如星星点点,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今晚才十月下旬,竟然能碰到,倪芝步子都快了两步。

陈烟桥低声笑她,“这么急着放孔明灯?”

“不是。”

倪芝想到他的腿不好,又慢下来,两人牵着到了小贩前面。

“多少钱?”

“35。”

倪芝深谙砍价套路,“20。”

“30。”

“25。”

“行吧,你们写好字过来。”

两人坐在江边的台阶上,把孔明灯铺展了搁在腿上,用油性笔往上写。

倪芝看他一眼,写了“找个好工作”。

陈烟桥没什么反应,她把笔塞他手里,“烟叔,写一个嘛。”

陈烟桥看她写得歪歪扭扭狗爬一样的字,勾了唇。

“你还想写什么?”

倪芝歪着头想了想,“天长地久。”

天不长,天有不测。地亦不久,地崩山裂。

陈烟桥从背后绕了手,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攥了她的手。

就着她腿上写,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去。他的字遒劲有力,不写行草又是另一种飘逸的镌刻感。

这个姿势,她被他几乎整个人抱进怀里,他的胡子今天又长出来一层青茬,刮得她脸上痒,忍不住扭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