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杜闵(第4/6页)

“多谢英雄救命之恩。”那汉子摘去草帽,正是霍炎,“我身负皇命,不敢不舍命报效。”

那人大笑,“探花的职责是在朝内,是在王府。这拿刀动枪,飞檐走壁的买卖,还是交给我们粗人的好。”

霍炎笑道:“且不知刚才那人是谁,又怎么发现我跟了他们过来。”

那人摇头,“东王座下高手如云,上京办事,耳目不离左右。探花衣着光鲜,顶的草帽却是破破烂烂,一看就知有诈。更不用说他们做贼心虚,小心谨慎,怎么会猜不出探花的雅意?”

霍炎低头思量道:“果然是东王的人上京。我更不可离开京城。”

“唉!京城到处都是皇帝撒的网,少了你这根鱼线,一样跑不了大鱼!”那人狠狠叹气,“你留在此处,若被人识破,便是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真真是活不得了。你放心去北边,这里有我,何必你一个书生劳神?”

霍炎笑道:“吴大老板也为朝廷做事?”

那人干咳了一声,道:“看在银子面上罢了。”

霍炎道:“既然吴大老板已有成算,我就不在离都碍事了。别人的话或可不听,只有吴大老板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好言相劝,自当从命。”

“盼着探花郎凯旋归来。”吴十六松了口气,拱手道,“后会有期。”

霍炎走了几步,回头道:“吴大老板,那船中可还有人呐。”

“我晓得。”吴十六笑道,“行船十几年,船该吃水多深,还是知道的。”

霍炎这才放下了心,乘快马日夜兼程,一路上不敢投官驿,用了五天才在乐州城赶上郭亮一行。再往前去便入凉州境内,霍炎终于得空喘息,躺在驿站床上,精疲力竭之际仍在不住思索那船中的身影又是何人。

此时那只快船早已自过龙门西进,六月二十日深夜停泊上江镇码头。岸上一乘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轿,等候多时。领头的汉子见那船上熄了灯火,方才靠近。

“爷。”他躬身施礼。

船舱中走出来的东王世子摆了摆手,“不是多礼的时候。”

“是。”

雷奇峰在船头懒洋洋松动筋骨,一边向两岸环顾,随即向杜闵点了点头。

“走罢。”杜闵让贴身服侍来的小厮打起轿帘,低头坐了进去。

雷奇峰跟着慢慢走上岸,顷刻消失在岸边垂柳深处。

东王早在多年前便在上江镇外购置一处庙产,东王在此耳目众多,却从来不擅自与庙中人来往,只有杜闵到了上江,才在此居住。庙中主持一新和尚开了后面的角门,将杜闵的小轿迎入,伏地叩头。

“大师请起。”杜闵亲自上前掺了一把,“最近香火可旺盛?”

“托爷的福,好得很。”一新笑道,“爷远来辛苦了。小的们都想念得紧。离都有人连夜赶来,似有急报。”

“那就叫到这里来。”杜闵道,“我换了衣裳就见他。”

寺中早已备下沐浴的香汤,杜闵洗去几日风尘燥热,才有胃口吃些清淡食物。用饭时一新来禀,离都的探子已到了。

“放下帘子来。”杜闵道,“你在外面问他,我听着。”

不刻进来一个精干汉子,对一新道:“急报。”

“讲。”

那探子瞥了一眼垂帘,提高了些声音,道:“看护长史大人的好手中,有一人去向不明,翻遍了整个离都活没见人,死未见尸。”

“最后瞧见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长史大人上岸时。他应是暗中护着长史大人,直到长史大人下榻为止。”

“长史大人有没有说法。”

“没有。”

“知道了。”一新道,“下去歇一歇。”

他见那探子走了,转身掀开帘子,垂手立在杜闵身边道:“看来有人已盯上了马长史。”

“嗯。”杜闵一笑,“这些人的功夫也恁的不济,怎么让人轻易除掉,连个声息也没有?”

“爷看如何处置?”

“依计不变。”杜闵道,“离都仍只是我们的幌子,真正交手的地方,是在上江。”

“是。”一新不禁微笑。

杜闵在庙中深居简出,至二十一日傍午,有上江行宫的小厮前来,向一新说明了进宫的路线。那小厮是一新的老相识,照旧拿了千两的银票,兴高采烈地回宫。

杜闵这才带着小厮便装出门。穿过上江镇,眼前一纵青岭,杜闵对此处的路径已是极熟,蜿蜒攀山向行宫而去。一路用去两个时辰,那小厮在杜闵身后已吁吁直喘。

“这里稍歇。”杜闵道,“等亥初侍卫换班时再进去。”

望野别墅的灯火透过林子照在杜闵的脸上,他仰头看了看天色,知道时间尚早,转身向西,取了池塘中的水,仔细擦去身上的汗渍,净了脸,才从小厮手里接过干净衣裳换好。一时收拾得英俊利落,向小厮笑道:“你就等在此处。”

“祝爷一帆风顺,快去快回。”

杜闵笑道:“快去快回倒也未必。”

林子底下传来侍卫们换班时的低语,正是亥初。杜闵绕在望野别墅的西北角,从侍卫换班时扯开的空档里穿过。再向前去,守值的都是司礼监提督太监手下的人,其中太后亲信不少,让杜闵自西门而入望野别墅。

院子里洪司言悠然乘着凉,向他笑笑,也不说话。

“姑姑辛苦了。”杜闵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锦匣,打开给洪司言看时,原来是两只剔透的抢珠翡翠簪。

“破费了。”洪司言顺手放在身边的凳上,笑道,“叫我姑姑,那么管里面一位叫什么?”

杜闵怔了怔,笑道:“这个……”

太后的轻笑声从屋内传来,洪司言道:“去吧,别到时候她怪我多嘴。”

“是。”杜闵故作恭敬,洪司言却挪开目光不理睬。

杜闵推门进屋,太后侧身坐在正殿座位上,一边轻轻扑着扇子,一边拨弄着玉盘中的鲜莲子。

“太后万福金安。”

杜闵跪得很近,太后伸手就可以抚摸到他的面庞。

“晒成这样。”她用扇子托起杜闵的脸,仔细打量,“最近又去了海上?”

杜闵微笑道:“没有。”

“那么是在操演兵马?”太后收回扇子,又看着指尖碧绿的莲子。

杜闵抱住太后的双膝,“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这倒也是。”太后终于笑了,四十五岁的美人,笑起来仍清新犹如晨曦。

杜闵不知为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太后“啪”地将扇子扔在椅子上,“尚有一夜逍遥,又何必叹息?”

“一夜逍遥——说得好!”杜闵大笑起来,将她横抱在臂弯里,摔开珠帘走入内殿,放在床上。

太后等不得他解开衣扣,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双唇。杜闵抚摸着她裙下光洁的皮肤,笑道:“这辈子见过的女子中,没有一个能及上太后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