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新人美如玉(第4/6页)

钟相哈哈大笑,向群雄一拱手,朗声道:“天下英雄在此,今日是非自有公论。大伙儿是客,不便出手,便请作壁上观,且看明教如何迎战少林、天师两派联手!”

辛韫玉听他说得豪气干云,抿嘴轻笑,忽然娇呼一声,抓住钟昂右臂外甩,跟着放开钟昂,向后跃出。旁人看来,倒似钟昂以内力将她震开一般。钟昂应变也是奇快,跟着抢上,轻轻扣住她脉门,手掌在她头顶一拂而过。众人惊呼声中,却听钟昂朗声道:“我明教之中,都是大好男儿,怎肯挟人为质?天师派不仁,咱们却不能不义。”说着放开辛韫玉手腕,向后退开,拱手道:“卫道长、童道长,贵派张姑娘原璧奉还。”

群雄见钟相父子如此,无不心折。就算本来心怀犹豫之人,此时也是异口同声,都指斥天师派不是。辛韫玉虽极力忍耐,仍是忍俊不禁,却好遮在红盖头之下,无人得见她脸色。这时眼见童玄境满脸狼狈之色,转头向自己瞧来,心道:“这出戏也演得够了。”轻轻“嘤”了一声,转身向大门狂奔。众人料想她一个女孩儿家,当着这许多人出了个大丑,多半是面羞,也无人理会。

卫玄隽脸如死灰,缓缓解下剑鞘,又慢慢将长剑拔出。众人只道他恼羞成怒,要与钟相拼命。哪知他手腕轻振,“啪”的一声,将长剑震为两截,随手抛在地上,大声道:“今日之事,乃是贫道卫玄隽妄作主张。敝派张天师毫不知情。天大罪责由卫某一人承担,卫某终身不再使剑。”童玄境心知他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不过维护天师派声誉,虽然明知无人肯信,却也只得把心一横,说道:“明教捣毁澧阳长生观,童某三名弟子因而丧身。今日之事,乃是童某为一己私怨,说动卫师兄,向钟副教主寻仇。”待要学卫玄隽自断长剑,手按在剑柄之上,却无论如何拔不出来。

钟相冷笑道:“原来两位道长各有苦衷,却不知贵派张姑娘,却是为了甚么,要出手偷袭犬子。若是张姑娘不愿下嫁,我父子都是通情达理之人,难道还会强娶么?”卫玄隽大声道:“谁说那是……”一言未毕,忽然一股指力当胸袭来,来势虽然甚缓,力道却甚是狠辣。卫玄隽不及看清对方面目,以乾元指化开。两股指力甫一相触,卫玄隽不禁惊呼道:“仇法王!”

只见喜堂门口,一个灰色身影悄然而立,头戴蓑笠,厚厚的面纱垂了下来,看不清面目。群雄人人皆知仇释之为钟相枭首示众,这时听卫玄隽叫出“仇法王”三个字,无不骇然。却见那人双手在胸口捏了个手印,既似莲花绽放,又似火焰飞腾,十指连弹,顷刻间向卫玄隽连出数指。卫玄隽不敢怠慢,一一接过,只觉仇释之较之当日龙虎山一战,指力颇有不及,但数指叠加之力却犹在当日之上。他知明教之中除仇释之外,只怕再无旁人有这等指力,心中更无怀疑,沉声道:“仇法王,原来你当真没死么?”

仇释之低笑一声,不答他问话,却低声道:“卫道长,龙虎山一战胜负未分。你想不想再和仇释之一较指力高下?”卫玄隽道:“当日一战,贫道已然落败,说什么胜负未分?今日贫道虽明知不敌,却仍是只有再来接仇法王的高招。”仇释之声音更低,含含糊糊的道:“仇释之已非当日之仇释之,此时以指力而论,只怕已不是卫道长对手。卫道长若不想占仇释之的便宜,一月之后,在衡山再和仇释之切磋如何?”

卫玄隽心知若和仇释之定下约定,今日便不能再出手。但他性子直率,仍是毫不迟疑的道:“好,便是这样。”仇释之低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仇释之今日也不出手。卫道长,张姑娘一个人这么跑出去,只怕有什么意外。不如你去找找她如何?”卫玄隽坦然道:“仇法王并非食言之人,既然如此,卫某一月之后,领教高招。”说着大踏步向外而行,他既和仇释之定约,明教诸人自也不能阻拦于他。

童玄境虽见情势大出意料,但想群雄既然两不相助,仇释之也已不能出手,眼见空木大师武功殊不在钟相之下,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至输与钟昂,明教教众虽多,少林、天师两派却也有大批精锐在外,拼死一战,仍是赢面居多。当下大声道:“钟副教主,今日原是童某理亏,但弟子之仇不能不报。童某斗胆,要领教阁下高招。”

钟相双足不丁不八,屹立如山,只是与空木对视,哪里去睬他。仇释之却道:“童道长,要领教楚王高招,只怕你还不配。不如我来接你的如何?”童玄境大怒,喝道:“仇法王!你竟要当众食言不成?”仇释之哈哈大笑道:“与卫道长定约的是仇释之,今日不能出手的也是仇释之。但我又不是仇释之,为什么不能出手?”伸手掀开蓑笠,众人看得分明,乃是个剑眉薄唇的青年,却哪里是仇释之了?

童玄境怒极,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那人微微一笑:“童道长虽未见过我,我却是见过童道长的。在下乃是楚王义侄,姓秦,名梓,草字渐辛便是。”

秦渐辛数月来名动天下,武林中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他。这时群雄听他自报姓名,无不惊诧,万万料不到今世卧龙秦渐辛竟是这么个弱冠少年。童玄境脸色惨白,心知今日已是一败涂地。忽听钟相笑道:“秦贤侄此时出手虽不算违诺,到底不够光明正大。何况这是明教与少林、天师两派的恩怨,你不是本教中人,虽与我有叔侄之义,却也不便插手。”

秦渐辛微微一怔,但料想钟相既如此说,必是有恃无恐,当下含笑道:“世叔教训得是,小侄今日不出手和童道长为难便是。”随即退在一边。童玄境听他言中之意,倒似自己不敢与他交手一般,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怎挂得住?正要喝骂,却听空木大师苍老的声音道:“童道长不必与后生一般见识。多说无益,老衲要出手了。”

童玄境尚未答话,空木右掌已然迅捷无伦的拍出,掌力沉雄,却是拍向童玄境。童玄境武功本就不及空木,猝不及防之下,哪里还来得及格档?胸口已结结实实被拍了个正着。只听得“喀啦啦”连声作响,竟是前胸后背数十根肋骨尽数被空木排山倒海的掌力震断,身子犹如一捆稻草般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汨汨流出。他修炼玄门正宗内功已逾四十年,此时虽受致命之伤,一时却不得便死,拼命想要抬起手来,却只抬起尺许,便软软垂下,双目圆睁,眼中尽是愤怒与不解之色。

这一下变生不测,连秦渐辛都惊得呆了。空木面带微笑,缓缓道:“童道长满脸不甘,定是想问老衲何以临阵倒戈,是也不是?”童玄境口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钟相呵呵大笑道:“这原怪不得童道长,就连钟某,也是与大师对了一掌,这才知晓原来南少林主持空木大师,便是本教失踪多年的摩诃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