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曼兹的故事(第2/4页)

“进展不大啊,老爹。”

“等甩掉贝桑以后,”他点了点第七座坟墓,“这里,唯一一道障碍。”

“老爹,只能选那一条路吗?顶上两座墓就弄不出来由吗?或者搞清楚其中一座也行。这样你就有五成的把握猜准其他两座。”

“我从不猜测。这可不是打扑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斯坦西尔抽了条凳子过来,两眼盯着地图不放。他用手敲打着桌面。波曼兹也坐立难安。

一星期过去了。一家子适应了新的节奏,即便在茔长的监视步步紧逼下,也能够泰然处之了。

波曼兹正在清理一个从泰勒奎尔遗迹里挖来的武器。名副其实的无主宝藏。发掘地是一个万人冢,里头的武器盔甲几乎全部保存完好。斯坦西尔进到店里。波曼兹抬头看了看。“夜里情况如何?”

“还不赖。他打消了念头。只到附近溜达过一次。”

“门福还是贝桑?”

“门福。贝桑来了六次。”

他们二人轮岗换班。对外说是要提防门福。

实际上,波曼兹是想在彗星重现以前,先把贝桑累垮。可惜不奏效。

“你妈妈准备好了早餐。”波曼兹开始整理行头。

“等一等,老爹。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需要休息。”

“没关系的。我还想去挖掘来着。”

“那好。”这男孩有心事。也许到了时候,他会自己说出来。

父子关系如此融洽,还属首次。孩子上大学之前,两人的关系充满对峙,通常是小斯处于守势……四年过去,他有所成长,可心里还是像个男孩。还没有准备好像两个男人面对面那样和父亲坦诚相见。波曼兹也没有老到会忘记,小斯是他长不大的小孩。有时看来,这些成长遥遥无期。某天,孩子成为人父,回首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所以然。

波曼兹又开始清理手杖上的雪花,暗下自嘲,翻来覆去地回味父子关系。这可不像你,你个老傻瓜。

“嘿,老爹,”小斯从厨房里呼喊,“差点儿忘了。昨天晚上我观测到彗星了。”

波曼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彗星!不可能。还不到时候。他还没有准备好。

“你个小家伙,准是你神经过敏了。”波曼兹啐了一口。

他和斯坦西尔跪伏在灌木丛里,静悄悄地看着门福从他们的发掘地里扔东西出来。

“老子恨不得打断他的腿。”

“再等一等。我先包抄到另一头,这样他就跑不掉了。”

波曼兹不屑。“我看犯不着。”

“犯得着的,老爹。以防万一。”

“那好吧。”波曼兹瞧见门福龟爬出来,张目四顾,丑陋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紧张不安的鸽子。

眼看他又缩回到发掘地里。波曼兹摸了上去,距离之近,甚至能听见那小贼自言自语。

“噢,妙啊。妙啊。石器宝藏。石器宝藏。那个胖猴子可配不上这些宝藏。他只配一辈子去拍贝桑的马屁。老匹夫。”

“胖猴子?你这是自找的。”波曼兹甩开自己的行囊和工具,紧紧攥起铁锹。

门福从坑里爬了上来,双臂满满地捧着赃物。一看到波曼兹,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

波曼兹情绪激动。“老波,这回可不要手下留情……”

波曼兹大手一挥。门福躲闪不及,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登时一声闷响,吓得把赃物丢了个干净,张牙舞爪地跌撞进坑里。又仓皇向远端爬去,像只受伤的野猪一般哀号尖叫。波曼兹踉跄着跟在后头,又准又狠地打了他后背一下。门福慌张逃窜,波曼兹紧追不舍,手里的铁锹高高扬起,高声怒喝:“给我站住,你个婊子养的小贼!有种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

他最后一次将铁锹猛挥过去。可惜打偏了。动作幅度之大,让他自己也打了个趔趄,滑倒在地,立马又跳站起来,继续手握复仇的铁锹,义愤填膺地穷追猛赶。

斯坦西尔瞅准时机,整个人饿虎扑食般蹿了过来。谁知那做贼的,压低脑袋,硬着头皮闯了过去。后头的波曼兹躲闪不及,和斯坦西尔撞了个满怀。父子俩双双动弹不得。

波曼兹喘着粗气。“搞什么玩意儿?他都跑了。”他无可奈何,在地上四仰八叉,上气不接下气。斯坦西尔忍不住笑了。

“啥玩意儿这么好笑?”

“他的表情。”

波曼兹也窃笑不已。“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嘛。”二人哄笑成一团。最后,波曼兹喘了口气。“我得把铁锹找回来。”

斯坦西尔扶着父亲站了起来。“老爹,我真希望你能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

“还好我看不到。刚才那下没害我中风就算运气好的了。”说完又发出一阵痴笑。

“你没事吧,老爹?”

“没事。就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儿喘不过气。噢,噢,我的天哪。我一坐下去就起不来身了。”

“我们去挖坑吧。兴许你会感觉好受一点儿。铁锹就落在附近了,对吧?”

“在那儿呢。”

波曼兹一整个上午时不时就忍不住痴笑。一想起门福手脚并用、仓皇鼠窜的样子,他就不禁笑个不停。

“老爹?”斯坦西尔在坑的远端埋头苦干。“瞧这儿。你靠得那么近,他都没注意到,也许这里就是原因。”

波曼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看着斯坦西尔细细将尘土拂去,原来是一副保存十分完好的胸铠,黑亮似乌木,中央有一银制华饰。“嗯。”波曼兹把脑袋往外头探了出去。“附近没人。这半人半兽的图案……应该是化身。”

“是他领导了泰勒奎尔。”

“但不应该埋葬在这里才对。”

“可这就是他的铠甲,老爹。”

“我知道,见鬼。”他像是一只警觉的土拨鼠一样又探出头来。没有看见其他人。“坐下来歇歇,保持警戒。我来把它挖出来。”

“还是你坐着吧,老爹。”

“你都守了一个晚上了。”

“可我比你年轻多了啊。”

“我身子骨好得很,谢谢你的好意。”

“天空是什么颜色的,老爹?”

“蓝色。你怎么问这种……”

“哈利路亚。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你呀,就是一头最倔最犟的老山羊……”

“斯坦西尔!”

“对不起,老爹。我们轮班好了。用掷硬币的方法,决定谁第一个来。”

波曼兹输了。他背靠着行囊坐下休息。“看这架势,非得把这坑向四周扩宽些才行。这么一股脑往下头挖,头一遭大雨就会弄塌方了去。”

“还真是。泥巴太多了。该想想怎么弄个排水渠。嘿,老爹,这铠甲里头没有尸首。余下的部位似乎也没有。”斯坦西尔找出个臂铠,又挖出一部分护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