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3 “鲁莽的海盗”(第4/6页)

詹米翻开我的医药箱,若有所思地用一根粗大的食指翻找着。

“你需要缝合线和针。”我突然震惊地意识到,我的手臂上要缝三十或四十针,没有麻醉药,只有白兰地。

“没有鸦片酊?”詹米皱着眉头翻着箱子道。显然,他一直在思考着同样的事情。

“没有,我在‘海豚’号上全用光了。”我按住摇晃的左手,往我的空茶杯里倒了相当多的纯白兰地,然后喝了一大口。

“你真是细心体贴,菲格斯,”我啜饮着的时候冲那瓶新拿来的白兰地点点头,“但我估计喝不了两瓶。”鉴于杰拉德的法国白兰地的威力,我能喝的量不可能超过一茶杯。

我不知道是一次性喝醉更可取,还是至少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以便监督手术。我不可能用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的左手给自己缝合,菲格斯也不可能用一只手做到。真的,詹米的大手在某些任务中有着惊人的轻盈,但是……

詹米摇了摇头,拿起第二瓶酒,打断了我的疑虑。

“这瓶不是用来喝的,外乡人,是用来冲洗伤口的。”

“什么!”我极度震惊,已经忘记了消毒的必要性。由于缺乏更好的选择,我通常会用蒸馏过的酒精,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兑上水清洗伤口,但在战场上,我也曾用白兰地来进行消毒。

我觉得嘴唇变得有点麻木,不仅仅是因为胃里的白兰地在发挥作用。苏格兰高地人是最坚忍、最勇敢的战士,水手们作为一类人与他们相差不远。我见过这样的男人,在我收拾断掉的骨头、做小手术、缝合可怕的伤口等让他们经受地狱般痛苦时,他们毫无怨言,但当使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同——尖叫声在几英里外都能听到。

“嗯……等一下,”我说,“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开水……”

詹米不失同情地看着我。“再拖下去就更麻烦了,外乡人,”他说,“菲格斯,把瓶子拿来。”还没等我抗议,他把我从床上举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紧紧抱住我,压住我的左手臂,让我没法挣扎,然后他紧紧抓住我的右手腕,让受伤的地方露在外面。

我记得该死的欧内斯特·海明威说过:“你应该克服痛苦,但不幸的是,你从来做不到。”对此我能说的就是,要么欧内斯特对意识状态区别得很好,要么是没有人在他的伤口上倒过白兰地。

公平地说,我觉得我一定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因为我又开始注意到周围,菲格斯说:“拜托了,夫人!你不能那样尖叫,这让人心烦。”

很显然干扰到了菲格斯,他瘦削的脸变得苍白,汗水沿着下巴往下滴。他说得很对——有几张面孔正在从门和窗户里窥视着船舱,脸上带着恐怖和忧虑。

我竭力镇定,虚弱地冲着他们点点头。詹米的胳膊还在紧紧抱着我,我分不出到底是谁在颤抖,还是我们都在颤抖。

在几位帮手的协助之下,我坐进了船长宽大的椅子,然后颤抖着重新躺倒,手臂还是火辣辣地疼。詹米正拿着我的一根曲面缝合针和一条消过毒的肠线,看起来前景堪忧,我觉得。

这时威洛比先生出手了,他平静地把针从詹米的手中拿过去。

“我办得到,”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一会儿就好。”他离开去了船尾,大概要去拿点东西。

詹米并没有反对,我也没有。我们双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事实上,这让我俩都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说,“我曾经告诉布丽,大个子是善良温柔的,而小个子往往是可恶的。”

“好吧,我想总有例外来证明规则,是不是?”他用一块湿布温柔地帮我擦满脸的汗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叹了口气,“但看在上帝的分上,外乡人,下不为例!”

“好吧,我没打算做任何事……”我开始生气了,但威洛比先生的返回打断了我。他拿着绿色的丝绸小包,他帮詹米治晕船时我见他拿过。

“哦,你找到这些小针了?”詹米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小小的金针,然后朝我微笑。“别担心,外乡人,它们不会伤害……或者说几乎没有,不管怎样。”他补充道。

威洛比先生的手指在我右手掌上到处戳着,然后他抓住我的每根手指,摇动并轻轻拉扯,让我感到关节稍微放松了。然后他把两根手指放在我的手腕上,压在桡骨和尺骨之间。

“这是穴位,”他轻声说道,“这里是去痛的,这里是静心的。”我真心希望他说得都对。他拿起一根小金针放在他标记的点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灵巧地旋转着,刺入了皮肤。

刺痛使我跳了起来,但他牢固又温暖地握住我的手,我再次放松起来。

他在每个手腕上插了三根针,而在右肩顶部呈放射状插满了针,让我看起来像个豪猪。尽管我现在的身份是用来做实验的豚鼠,但我对这个逐渐产生了兴趣。除了一开始刺入有点痛之外,这些针没有引起不适。威洛比用低沉舒缓的调子哼唱着,轻敲并按压我的脖子和肩膀。

我说不出我的右臂是麻掉了,还是只是我被发生的事情分了心,但我确实觉得没那么痛了——至少在他拿起缝合针开始缝合之前。

詹米坐在我左边的凳子上,握着我的左手,凝视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声音相当粗暴地说道:“把气呼出来,外乡人,呼出来不会更糟糕的。”

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在屏住呼吸,我放松呼吸,然后也意识到他对我说的话。因为害怕疼痛,我在椅子上硬得像一块木板。缝合的实际疼痛确实是不舒服的,但不是我忍受不了的。

我小心翼翼地呼气,然后给了他一个微笑。威洛比低声唱着歌。詹米一星期前给我翻译过歌词的意思。这是一首枕边歌,歌中的年轻人逐一列举伴侣的身体魅力。我希望他在唱到她的脚之前能完成缝合。

“这是一个邪恶的刀痕,”詹米看着威洛比的工作说道,我宁愿不看自己,“这是一把帕兰刀,或者是一把弯刀,我猜?”

“我觉得是一把弯刀,”我说,“事实上,我知道它是一把弯刀,他跟在后面……”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攻击我们,”詹米没有注意我的话,他的眉毛因为猜测紧皱着,“毕竟这是货物。”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但也许他们不知道我们装的是什么。”这似乎非常不可能,任何一艘在我们周围一百码以内的船都能闻到——蝙蝠粪散发的像瘴气一样徘徊在我们周围的臭气。

“也许他们只是认为这艘船足够小,可以抢。‘阿尔忒弥斯’号本身能卖个好价钱,货物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