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3 “鲁莽的海盗”(第3/6页)

“是的,只是被轻轻砸了一下。”他朝我微笑着。他的发际线那里有一个小伤口,像是被手枪柄砸中的,但血已经凝固了。他衬衫前面有一片已经干掉的深色血渍,但袖子还是血淋淋的。事实上,它像是被鲜血浸泡过。

“詹米!”我抓住他的肩膀,视野的边缘开始变白,“你不是很好——看,你在流血!”

我的手和脚都麻木了,隐约感觉到他突然警惕地从木桶上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闪烁的光线下,他晒黑的脸从棕褐色变为苍白色。“我的上帝!”旋转的黑暗里响起他惊恐的声音,“这不是我的血,外乡人,是你的!”

“我不会死的,”我生气地说,“除非是中暑,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我身上拿下去!”

玛萨丽刚才还含着泪恳求我不要死去,现在对我的愤怒看起来相当欣慰。她停止了哭泣,充满希望地抽了抽鼻子,但没有动裹在我身上的斗篷、大衣、毛毯和其他累赘什物。

“哦,我不能动它们的,克莱尔妈妈!”她说,“爸爸说你必须保持暖和!”

“暖和?我快被活活热死了!”我躺在船长的船舱,即使船尾的窗户大开,船舱里的空气还是令人窒息,被太阳晒得很热,还有货物辛辣刺激的臭味。

我试图从层层包裹中挣扎出来,但刚露出几英寸,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右臂。世界一片黑暗,眼前游走着小小的闪光。

“躺下。”在眩晕恶心中传来一声严厉的苏格兰腔。一只胳膊扶住我的肩膀,一只大手托住了我的头,“是的,这就对了,躺在我胳膊上。现在好些了吗,外乡人?”

“不,”我盯着眼皮里不断旋转的彩色风车,“我要吐了。”

我处在一个最难受的状态中,每一次痉挛,就好像有燃烧着的小刀捅进了我的右臂。

“圣耶稣基督·罗斯福啊!”我最后喘着粗气说。

“完了,是吗?”詹米小心翼翼地放下我,让我的头回到枕头上。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死了,那么答案很不幸,还没有死。”我睁开一只眼睛。他跪在我的床边,看上去很像个海盗,头上绑着一根沾满血污的布条,仍然穿着被血浸湿的衬衫。

他安静地待在那里,整个船舱也十分安静,我小心翼翼地睁开另一只眼睛,他冲我微微一笑。

“不,你没有死,菲格斯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法国人的头焦急地伸进船舱。看到我醒了后,他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不见了。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大声向船员们宣布我存活的消息。甲板上对这一新闻报以热烈的欢呼声,我感到很尴尬。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詹米正在往杯子里倒水,这时停下来,目光越过杯子的边沿看着我。他再次跪在我身边,喷着鼻息,并抬起我的头喂了一口水。“你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让你和玛萨丽舒舒服服地待在下面,而我接下来看到的就是,你从天上掉下来,落在我脚边,浑身都是血!”

他的脸伸过来直盯着我。在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没有受伤的时候,他的面容让人印象深刻,而现在他看起来更加凶猛,胡子拉碴,血迹斑斑,满腔怒火,距离我只有六英寸。我立即闭上眼睛。

“看着我!”他专横地命令道。

基于合理的判断,我服从了。

蓝眼睛凝视着我,瞳孔因为愤怒而缩小。“你知道你离死多近吗?”他说道,“你的手臂被砍了一道深到骨头的伤口,从腋下一直到手肘,要是我没有及时给你缠上布,你这会儿就已经喂鲨鱼了!”

一记重重的拳头落在我旁边的床上,我被弹了起来。这一震动弄疼了我的胳膊,但我没出声。

“该死的,女人!难道你永远不会听话吗?”

“可能不会。”我温顺地回答。

他黑了脸,怒视着我,但我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在铜色的胡楂儿下抖动着。“天哪,”他急切地说,“我为什么不把你绑在枪上,绳子的一端在我的手上。”他又哼了一声,把脸移开了。

“威洛比!”他吼道。威洛比先生立即眉开眼笑地小跑着进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热茶和一瓶白兰地。

“茶!”我轻声说道,奋力地坐起来,“仙馐。”在令人窒息的小船舱里,热茶正是我需要的,掺了白兰地的清香液体滑入我的喉咙,在我颤抖的胃里平静地发着热。

“没有人比英国人更会泡茶了,除了东方人。”我嗅着茶香说道。

威洛比先生满足地面露喜色,然后隆重鞠躬致意。詹米又哼了一声,把他下午送茶的总次数提高到了三次。

“是吗?嗯,你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吧。”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阴险,我越过杯子的边缘盯着他。“你指的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等你结束,我要给你治胳膊。”他告诉我。他拿起茶壶盯着看。

“告诉我,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他问。

“大约八夸脱,”我有些困惑,“为什么?”

他放下茶壶,瞪着我。“因为,”他说得很严谨,“从你留在甲板左边的血迹来看,你大概流掉了四夸脱血,现在血还没有完全止住。”他斟满茶杯,放下茶壶,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我担心詹米对我相当恼火。”我愁眉苦脸地对威洛比先生说。

“没有生气,”他安慰我说,“蔡米被吓到了。”威洛比先生把一只手放在我的右肩上,轻柔如休憩的蝴蝶。

“疼吗?”

我叹了口气。“坦白地说,”我说,“是的,确实很疼。”

威洛比先生笑了笑,轻轻地拍着我。“我帮你,”他安慰道,“以后。”

尽管胳膊还在抽痛,但我感觉自己已经充分恢复了,就问起其他船员的情况。据威洛比先生说,受伤仅限于刀伤和擦伤,一个脑震荡,还有一个小臂骨折。

走廊里的咔嗒声预示着詹米的回归,菲格斯跟他一起,一只手搬着我的医药箱,另一只手又拿来一瓶白兰地。

“好吧,”我顺从地说,“让我们来看看。”

我对可怕的伤口并不陌生,而这一个——从技术角度讲——也不是那么糟糕。不过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在技术上处理不了。

“哦。”我相当虚弱地说道。尽管伤口的特点被詹米说得有点生动,但他描述得也非常准确。这是一道长长的、边缘整齐的伤口,在肱二头肌前面带了轻微的角度,从肩膀延续到肘关节上面一英寸左右的地方。虽然我实际上无法看到自己肱骨,但它无疑是一道很深的伤口,边上裂口很大。尽管被布紧紧地缠着,但伤口仍在流血,好在血渗透得很慢,可见并未切断重要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