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王 The King of the Northmen(第2/5页)

他感到魁在他肩上拍拍。“嗨,都过去了。”魁咧开大大的笑脸,“你救了我一命,我对此感激不尽!”

“我今年只杀了四个人,还救了一个。我重生了。”他俩同时大笑,这感觉真不错。

“这么说,马拉克斯,你确实回到我们中间了。”

他俩一齐转身,魁被毯子绊了下,脸看上去更苍白了一点。第一法师站在门口,穿一件白色长衫,袖子卷到肘部。尽管换了身衣服,罗根觉得他仍像个屠夫而非巫师。

“巴亚兹师父……呃……我正要去看您。”魁结结巴巴地说。

“是吗?真巧啊,我来找你,你却正要去看我。”法师步入阳台。“我突然想到,一个能说会笑,还能擅自离开房间的人毫无疑问也能阅读、学习和扩充他那弱小的心智了。你觉得呢?”

“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好!告诉我,你的学习进展如何?”

可怜的门徒看上去完全摸不着头脑:“它们被……打断了啊?”

“由于坏天气在山间迷路,你在尤文斯《高等技艺的原理》的学习上毫无长进?”

“呃……毫无长进……呃……”

“还有你的历史知识。九指师傅把你背回图书馆的路上,它们可有长进?”

“呃……必须承认……没有。”

“那你在昏迷的上一周,肯定思考和冥想过了?”

“哦,呃……没有,昏迷……就意味着,呃……”

“如此说来,告诉我,你是跟上了计划呢?还是已经落后?”

魁低头盯着地板:“我出发前就落后了。”

“那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接下来将在哪里度过?”

门徒满怀希望地抬头:“在我的书桌旁?”

“非常正确!”巴亚兹咧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你的回答让我充满期待!学习热情值得表扬!”魁使劲点了几下头,拖着毛毯就朝门口走。

“贝斯奥德正在赶来,”巴亚兹喃喃道,“今天就到。”罗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喉咙骤然一紧。他清楚地记得彼此最后一次会面。他被锁链锁住四肢伸开,面朝下躺在卡莱恩的大厅地板上,浑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一滴滴渗入身下的稻草。他一心求死,后来却被无缘无故地释放。他们把他连同狗子、三树、最弱的福利等一道推出门,叫他永远别回来。永远。那是贝斯奥德头一次表现出一丝怜悯,也会是最后一次,罗根对他知根知底。

“今天?”他尽力保持平静。

“是的,很快就到。北方之王,哈!他可一点不谦虚!”巴亚兹瞟了罗根一眼,“他此行是要我帮助他。我希望你跟我一道出席。”

“他不会喜欢。”

“我正要他不喜欢。”

风更冷了。罗根并不想这么快就重遇贝斯奥德,但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罗根的父亲常这么说。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肩膀。“我会出席。”

“很好。我们还差一项准备。”

“什么准备?”

巴亚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你需要一件兵器。”

***

图书馆地下室很干燥。不仅干燥,还黑漆漆的,极度混乱。他们沿台阶上上下下,绕过拐角,穿过一道道门,不时左弯右拐。这地方就像个大杂院。罗根心想千万不能跟丢了巫师的火把,否则很可能永远被困在地下。

“下面很干燥,干燥好啊,”巴亚兹自言自语,声音在过道里回荡,与“啪啪”的脚步声交杂。“书籍最怕潮。”他突然在一道厚门前站定,“武器也是。”他轻轻一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瞧瞧!此门多年未开,但铰链动起来跟上过奶油一样!好手艺!为何人们不再关心手艺了呢?”不等罗根答话,巴亚兹已跨过门槛,罗根只能跟上。

巫师手中火把照亮了一间低矮长厅,厅壁以粗石砌成,远端隐没在黑暗中。厅内摆放着一排排货架和书架,地上散放了若干盒子和架子——所有这些里面都装满武器盔甲。巴亚兹举着火把慢慢踱过石地,刀刃、矛尖、抛光木头和金属在摇曳火光映照下投出幢幢阴影。

“收藏蛮丰富。”罗根随法师穿过这片混乱,嘀咕道。

“大都成了老旧的破烂,但有些东西值得找一找。”巴亚兹从一套镀金的古旧盔甲上取下头盔,皱眉查看。“你穿这个怎样?”

“我不怎么穿盔甲。”

“没错,我觉得也是。我敢说,穿盔甲骑马是挺好看,可走路绝对是折磨。”他把头盔扔回去,若有所思地打量那套盔甲,“穿它怎么小便呢?”

罗根皱皱眉。“呃……”他道,但巴亚兹已走开了,火光随之前移。

“九指师傅,你对武器一定很熟络。你惯用什么?”

“我真没啥偏好,”罗根边说边从一支架上探出的锈迹斑斑的长戟下钻过,“斗士永远不晓得下次决斗将面对哪种武器。”

“当然,那是当然。”巴亚兹拿起一支带有凶险钩刺的长矛,轻轻挥舞了一圈。罗根谨慎地后退。“够凶残的,还能防止近身。可惜使长兵器的人需要很多使长兵器的同伴支援。”巴亚兹把它塞回架上,继续向前。

“这个挺吓人。”法师握住一把双刃巨斧的粗糙手柄。“见鬼!”他边举边骂,脖子上青筋暴起,“够沉的!”他“砰”一声放下斧子,整个架子都在晃。“好一把杀人越货之利器!若敌人原地不动,准能一劈两半。”

“这个比较好。”罗根指出,那是一把朴素耐用的长剑,插在皱巴巴的棕色皮革剑鞘里。

“噢,是的,这个的确好多了。此剑乃锻造者坎迪斯亲手所铸。”巴亚兹将火把递给罗根,从架上拿起长剑。

“九指师傅,你可曾想过,剑有异于别种兵器?斧头与钉锤虽然致命,但挂在腰带上,充其量是沉默的野兽。”他目光在剑柄上游移——平滑铁柄刻着防滑浅槽,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剑不一样……剑会说话。”

“呃?”

“装在剑鞘里它的确不怎么言语,但你只需把手按上去,它就会立刻在敌人耳边低语。”他紧握剑柄,“轻声警告。呢喃威胁。你听到没?”

罗根缓缓点头。“现在,”巴亚兹喃喃道,“我将它抽出一半。”剑芒一闪,一尺长的剑身轻声抽出,上面有一个闪耀的银色字母。剑身呆滞暗淡,锋芒处却闪着冷光。“话音响亮了,是不?它在嘶声发出可怕威胁,要置对方于死地。你听到没?”

罗根再次点头,目光被牢牢吸引在剑刃上。“现在,我把剑整个抽出。”一声清啸,巴亚兹长剑出鞘,举在面前,剑尖离罗根的脸只有几寸。“它开始呼喊,是不?它尖叫着蔑视!低吼出挑战!你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