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3/23页)

“如实回答我,”赛尔琳对她说,“你是黑宗吗?”

“我是。”这个尖锐的声音仿佛是从生锈的喉咙里被挤出来一样。

这两个字让希安妮僵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的任务就是要捕捉黑宗。但在内心深处,她像许多姐妹一样,并不相信黑宗的存在。她对一名姐妹、一位宗派守护者施加暴力,用魂之力能流绑缚住塔琳妮,穿过无人的地下室走廊。她已经违犯了十几条白塔律法,犯下严重的罪行,这一切都是为了听到一个她几乎早已确定的答案。现在,她听到了。黑宗确实存在。此刻她正盯着一名黑宗两仪师,一名佩戴披肩的暗黑之友。当她真正面对这个事实时,原先的确信变成一片苍白的影子。她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让牙齿发出相互撞击的声音。她竭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能够理智地思考,但噩梦已经醒来,正在白塔中游荡。

有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希安妮意识到,她并不是唯一察觉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已经被彻底颠覆的人。尤缇芮摇晃了一下,然后用双眼紧紧盯住塔琳妮,仿佛正在用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对塔琳妮的屏障。多欣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地抚弄着暗金色的裙子。只有赛尔琳和佩维拉仍然保持镇定的神情。

“嗯,”赛尔琳带着近乎虚弱的语气说道,“黑宗。”她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力量。“尤缇芮,已经不需要屏障她了。塔琳妮,你不得逃跑,或者以任何形式抗拒我们。如果没有我们之中一员的允许,你不得碰触真源。当我们交出你的时候,也许还会有别的人负责管制你。尤缇芮?”塔琳妮身上的屏障消失了,但尤缇芮身周的光晕并没有消退。尤缇芮似乎并不信任誓言之杖对一名黑宗两仪师的作用。

佩维拉皱起眉头。“赛尔琳,在我们把她交给爱莉达之前,我想从她口中挖出更多的东西。名字,地方,一切情报,一切她所知道的事!”暗黑之友杀死了佩维拉所有的家人。赛尔琳相信,佩维拉正迫不及待地要亲手猎捕每一名黑宗两仪师,哪怕她会因此遭到流放。

塔琳妮蜷缩在椅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半像是苦笑,半像是哭泣。“如果你们把我交给爱莉达,那我们就都死定了,死定了!爱莉达是黑宗两仪师!”

“不可能!”希安妮喊道,“这是爱莉达亲自给我的命令。”

“她肯定是黑宗,”多欣低声说道,“塔琳妮已经再次立下那些誓言,而这是她刚刚亲口说出来的!”尤缇芮用力点点头。

“用用你们的脑子,”佩维拉愤怒而厌恶地摇着头,“你们像我一样明白,如果一个人相信一个谎言,那么她就会把这谎言当成事实说出来。”

“是的。”赛尔琳坚定地说,“塔琳妮,你有什么证据?你在你们的……聚会中见过爱莉达吗?”她用力握住匕首,指节都泛白了。为了能留在白塔,为了得到披肩,赛尔琳付出比其他两仪师还多的努力。对她来说,白塔不止是一个家,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如果塔琳妮给出了可信的答案,也许爱莉达会等不到接受审判的那一天。

“她们没有聚会,”塔琳妮阴沉地说,“也许她们会参与无上庭,但不管怎样,她一定是黑宗的。她们知道她收到的每一份报告,每一个传入她耳中的只言片语,甚至是最机密的事。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即使这些决定在尚未公布的几天,甚至几周前,她们就已经知道了。除了她将这些事透露给她们知道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塔琳妮努力坐起身,用专注的眼神逐一扫视面前这些人,眼神中充满焦虑不安。“我们必须逃走,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帮助你们,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但如果我们现在不逃走,她们一定会杀了我们。”

看到塔琳妮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希安妮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从塔琳妮用“她们”这字眼来看,她已经把自己和那些黑宗彻底分开了。不,希安妮知道自己正在逃避真正的问题,而逃避是不理智的。爱莉达向她下达命令时,真的是要让她找出黑宗两仪师吗?实际上,爱莉达自始至终都没说出这个名字。难道她另有所指?以前,无论是谁提到黑宗两仪师,都会让爱莉达暴跳如雷。当然,每一名姐妹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爱莉达证明自己是个傻瓜,”赛尔琳说道,“我不止一次后悔过支持她,但我不相信她是黑宗两仪师,除非有更多的证据。”佩维拉紧闭双唇,用力一点头。身为一位红宗两仪师,她也绝不会轻信这样的话。

“也许是这样,赛尔琳,”尤缇芮说,“但我们不能将塔琳妮拘禁太久。绿宗很快就会发觉她失踪了,更别说是……黑宗。我们最好先确定现在该做些什么,不要等到大雨倾盆的时候却还在挖井找水。”塔琳妮给了赛尔琳一个虚弱的微笑。但是在这位褐宗守护者的怒目下,这个谄媚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除非我们能对黑宗造成致命的一击,否则我们不能冒险告诉爱莉达任何讯息,”赛尔琳最后说道,“不要和我争论,佩维拉,这样做才是理智的。”佩维拉摊开双手,做出一副顽固的表情,但她终究没有说一个字。“如果塔琳妮是对的,”赛尔琳继续说道,“黑宗就会知道希安妮的行动,或者她们很快就会知道。所以我们首先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这样做并不容易,毕竟我们只有五个人。其他任何人在得到确认之前都是可疑的!但至少我们有塔琳妮,也许我们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塔琳妮露出一副要积极配合的样子,但没人理睬她。希安妮感觉喉咙有些干。

“我们也许并非孤军奋战,”佩维拉不情愿地说,“希安妮,告诉她们你对泽莱和她朋友们的小计划吧。”

“计划?”赛尔琳问道,“谁是泽莱?希安妮?希安妮!”

希安妮吓了一跳。“什么?哦,佩维拉和我在白塔中发现了一个叛逆者的小团体,”她有些喘息地说道,“叛逆者派了十位姐妹回来散播各种谣言和纷争。”赛尔琳要保护她的安全?还没征求过她的意见,赛尔琳怎敢这样说?希安妮自己也是一名宗派守护者,而且她成为两仪师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之久了,赛尔琳有什么权力在她面前说这种话?“佩维拉和我将要终结她们的阴谋。我们已经控制住她们其中一名成员——泽莱·戴坎。我们让她立下和塔琳妮一样的誓言,还命令她在今天下午将博耐勒·格班诱入我房间。”光明啊,这个房间以外的任何一名姐妹都有可能是黑宗两仪师。任何一名!“那么我们就利用她们两个诱来下一名叛逆者,直到她们全都发誓向我们效忠。当然,我们会像质问泽莱和塔琳妮一样质问她们。”黑宗也许已经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正在猎捕她们。赛尔琳该如何保证她的安全?“那些给出错误答案的将会被审问,而那些给出正确答案的将在我们的指导下猎捕黑宗两仪师,这是她们为叛逆行为付出的一点小代价。”光明啊,她的安全该如何才能得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