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信(第2/6页)

“我绝对无法理解艾伊尔人。”兰德嘟囔着,将真源推开。枪姬众其实并不会对许多事情感到可笑,只是他早已放弃探究艾伊尔人的幽默。让他头痛的是艾玲达,她也许认为在他面前脱衣上床是件有趣的事,但如果是她不愿意被他看到的时候,哪怕他只是看到了她赤裸的脚踝,她都会立刻变得仿佛一只被烫到的猫,更不要说她会怎样责备他了。

南蒂拉还在咯咯地笑着:“你不能理解的不是艾伊尔人,而是女人,没有任何男人能理解女人。”

“而男人,”嘉兰妮插嘴说,“则非常简单。”兰德盯着她。嘉兰妮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点红晕,南蒂拉看上去则像是立刻就要放声大笑的样子。

死亡。路斯·瑟林轻声说道。

兰德忘记了其余一切。死亡?你是什么意思?

死亡来了。

什么样的死亡?兰德问。你在说什么?

你是谁?我在哪里?

兰德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勒紧了。他已经确定了这件事,但……这是路斯·瑟林第一次对他说出具体的信息,一些清晰而且引起他注意的信息。我是兰德·亚瑟。你在我的脑子里。

在……不!我是我自己!我是路斯·瑟林·特拉蒙!我是我!那个喊声消失在遥远的地方。

回来,兰德喊道。什么死亡?回答我,烧了你吧!寂静。他不安地耸动着身体。他明白这种状况,但一个死人在他身体里谈论死亡,这让他感到污秽,如同他体内阳极力最稀薄的污染。

有什么碰到了他的手臂,他差点又抓住了真源,随后才发现那是艾玲达。刚才还一丝不挂,刚从床铺上爬起来的艾玲达,现在已经仿佛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好了她的每一根头发。人们说艾伊尔人没有情绪,其实他们只是比其他人有更多的保留。如果你知道该怎样去看,他们的脸像其他人一样会告诉你许多事情。艾玲达的脸上现在就同时充满着关切和想要发怒的神情。

“你还好吗?”她问。

“我只是在想事情。”他对艾玲达说。他没有说谎。回答我,路斯·瑟林!回来,回答我!为什么他会以为寂静适合这个早晨?

不幸的是,艾玲达相信他的话,如果他现在没有需要关心的地方……她将双拳叉在腰上,兰德明白女人摆出这种姿势代表着什么,无论那个女人是来自艾伊尔还是来自两河,这个姿势就意味着灾难。他觉得自己其实不必费力去点灯的,艾玲达充满烈火的眼睛就足以把房间照亮了。“你又丢下我跑了,我答应过智者,要留在你身边,直到我必须离开的时候,但你让我的承诺变得毫无意义。因为这个,你亏欠了我的义,兰德·亚瑟。南蒂拉,从现在开始,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去的,都必须告诉我。如果我应该陪同他,那么,没有我的话他就绝对不能走。”

南蒂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依你,艾玲达。”

兰德瞪了这两个女人一眼:“等等!除非是我说的,否则不能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我已经答应了,兰德·亚瑟。”南蒂拉用刻板的声音答道,同时也毫不退缩地看着兰德。

“我也是。”嘉兰妮的声音像南蒂拉一样刻板。

兰德张开嘴,然后又将嘴闭上。该死的节义。即使他是卡亚肯也不会有用的,而他这种想要反对的样子似乎就让艾玲达感到了些许惊讶,艾玲达显然认为她的结论是勿庸置疑的。兰德不自然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但这并不是因为艾玲达,那种污秽的感觉仍然存在,而且更强烈了,也许路斯·瑟林回来了。兰德在寂静中叫他,但没有得到回答。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哈芙尔大妈就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她行了个深深的屈膝礼。当然,这位首席侍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起得太早的样子。无论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候,莉恩耐·哈芙尔都是一副衣着光鲜、一丝不苟的样子。“城里来了访客,真龙大人,巴歇尔大人认为应该尽快告诉您。亚姆林女士和库汉大人昨天下午进入了凯姆林,他们住在佩利瓦大人那里。爱拉瑟勒女士在他们之后一小时也进入了凯姆林,随行的还有一支规模很大的扈从队伍。巴热大人、麦查蓝大人、瑟嘉丝女士和妮盖拉女士分别于晚间进入了城区,他们只带了很少的扈从。现在还没有人前来王宫。”她的声音始终平静冷漠,丝毫没有表露她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好讯息。”兰德对莉恩耐说。这确实是好讯息,不管他们是否对兰德有所尊敬,亚姆林和她的丈夫库汉几乎像佩利瓦一样拥有强大的权势,爱拉瑟勒的力量仅次于戴玲和鲁安。其他人都属于二流家族,而且只有巴热是家族的家主,但反对“加贝瑞”的贵族们已经开始聚集了。至少,如果他能在他们决定从他手中夺走凯姆林之前找到伊兰,这就是个好讯息。

哈芙尔大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递上一封有蓝色蜡封的信笺,“这是昨天很晚的时候被送来的,真龙大人,送信的是一名马夫,一名肮脏的马夫。海民的波涛长在等待谒见您的时候,您却离开了,对此她非常不高兴。”这次,她的嗓音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但兰德不知道她的不满是对于波涛长、对于他自己的失约,还是对于这封信被送来的方式。

兰德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忘记身在凯姆林的那些海民,这让他想到自己在凯瑞安收到的那封信。他将那封信也掏了出来,两个绿色和蓝色的蜡封都有同样的图案,但兰德分辨不出那图案描绘的是什么——两只浅碗,中间连接着细腻繁复的纹路,每封信上都写着“致克拉莫”。兰德认为这个称呼是在说他,也许这是海民对转生真龙的称呼。他先打开了那道蓝色的蜡封,信上没有称谓,而且兰德也从没见过用这种语气向转生真龙写的信:

如光明所愿,也许你最终还是会返回凯姆林。既然我已经走了如此遥远的路,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能找到时间来见你。

凯特莱部族的翟妲·丁·帕瑞德·黑翼,波涛长

看起来,哈芙尔大妈是对的,这位波涛长并不高兴,而那封绿色蜡封的信言辞则要和缓一些:

如果光明乐意,我会等到你方便的时候在白浪花的甲板上接待你。

梭玳茵氏族的哈琳妮·丁·托加拉·双风,波涛长

“这是坏讯息吗?”艾玲达问。

“我不知道。”皱起眉看着这封信,兰德模糊地察觉到哈芙尔大妈正在和一名穿着红白色衣服的女子低声地说着什么。这些海民女人感觉上并不像是他喜欢见到的那种人。他已经读过他能找到的每一种版本的每一段真龙预言,但即使是其中最清晰的言辞也是含混晦涩、难于理解,他不记得有任何提到亚桑米亚尔的文字。也许,在远洋的航船中,在那些遥远的岛屿上,也许生活着他和末日战争所无法触及人们。他对翟妲负有歉意,不过也许巴歇尔能够先搪塞一下翟妲,毕竟巴歇尔也有一串名衔,足够满足任何人的虚荣心了。“我想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