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色的印章(第3/5页)

这一次,摩格丝轻易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年轻的培德已经报告说,他的叔叔终于找到一条路,可以让她和随从们偷偷溜出圣光城堡。要带走其他人一直是个难题,托文·巴绍很早以前就说可以让摩格丝一个人出去了,但摩格丝不会将其他人丢给白袍众,尤其不会丢弃塔兰沃。

“我会注意你的感觉,”摩格丝纵容地说,“但不要让这些情绪干扰你。你有关于这方面的谚语吗,莉妮?一些适合年轻的塔兰沃和他的感觉的谚语?”光明啊,为什么她会因为奚落塔兰沃而如此高兴?塔兰沃现在的行动甚至接近于叛国,但她是他的女王,不是……后面的思绪被她压回到了心里。

莉妮坐在窗口附近,正在卷着一个蓝纱线球,布琳用两只手为她撑住纱线。“培德让我想起了那个小马夫,那时刚好是你去白塔之前,那个人让两名侍女有了身孕,当他要逃出庄园的时候被抓住了,他背上的袋子里装满了你母亲的金银盘子。”

摩格丝咬了咬牙,但没有任何事能破坏她的好心情,即使是布琳瞥向她的目光也不行。培德早就因为摩格丝即将逃离这里而大喜了,部分原因是他认为他的叔叔可以给他一些奖赏。他曾经向摩格丝提到过,这可以补偿他在家时犯下的一个错误;而当那个年轻人得知摩格丝同意带他们全部离开这座城堡,并在明天日出离开阿玛多时,他简直是手舞足蹈了。离开阿玛多,前往海丹,那里不会有能被派往安多的大部队。两天前,托文亲自来向摩格丝说明了计划,那时他伪装成一名前来交送针线货品的店主。他是一名矮胖的大鼻子男人,有着暴躁的眼神,嘴角总是挂着一丝冷笑,但他对摩格丝说话时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很难相信他竟然是培德的叔叔,他们看上去完全不一样,而且托文的样子也完全不像是个商人。但他的计划却简单而有效,虽然这个计划肯定会让人觉得有损尊严。只需要先将足够多跟随摩格丝的人疏散到城堡外面,这个计划就能实行。而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堡,摩格丝完全不在意自己要躲在运送厨房垃圾的马车下面。

“现在,你们全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对他们说。只要摩格丝待在自己的房里,她的随从都可以有相当的行动自由,这个行动就是基于这一点。或者说,除了摩格丝之外所有人的逃脱都要基于这一点。“莉妮,当钟声响到高音时,你和布琳一定要在洗衣院子里。”莉妮带着微笑点点头,但布琳只是咬着嘴唇看了摩格丝一眼。这个计划他们已经复习了二十遍,摩格丝不允许有任何错误让某个人被留下来。“塔兰沃,你要放下你的剑,等在一家被称作‘橡树和荆棘’的客栈里。”塔兰沃张开嘴,但摩格丝用坚定的声音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听过了你的争论,你可以再找一把剑,如果你没有带剑,他们就会相信你会回来。”塔兰沃紧皱着双眉,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蓝格威要等在金头,贝瑟在——”

一阵匆忙的敲门声传来,房门被打开,贝瑟探进了头。“女王,有个男人……一名圣光之子……”他回头瞥了走廊一眼,“来了个裁判者,女王。”塔兰沃的手伸向剑柄,摩格丝接连向他打了两个手势,又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才让他将双手从剑柄上移开。

“让他进来。”摩格丝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但胃里仿佛有无数只狐狸在拼命地抓着。一名裁判者?难道迄今为止一直顺利进行的事情最后被证明其实只是一场突然来临的灾难?一名鹰钩鼻的高大男人推开贝瑟,走进房间,又在贝瑟的鼻子前面关上了房门,在他金白两色的战袍上肩膀部位绘着猩红色的钩杖,表明他是名裁判官。摩格丝以前没见过埃尼诺·萨伦,但他一眼就认出了摩格丝,他的脸上有着一种不可更改的信心。“最高领袖指挥官召唤你,”他冷冷地说,“现在就去。”

摩格丝脑子里各种念头流过的速度比胃部的颤抖更快,她已经习惯了受到召唤。自从将她软禁在城堡中之后,培卓就不会来找她了,但培卓会时常叫她过去,向她宣讲她对安多应负的责任;或者是进行所谓友谊的交谈,向她表明培卓对她和安多具有最真挚的善意。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但每次来找她的信使不会是这种人。如果她已经被交给了裁判团,这名信使也不会使用这种托辞,拉丹姆会派遣足够的人来将她和她的全部随从拖走。她和拉丹姆有过短暂的会晤,那次她几乎连血液都被冻住了。为什么会派一名裁判官过来?她说出了这个问题。埃尼诺用同样冰冷的语调回答:“我刚才和最高领袖指挥官在一起,而我恰巧要过来这边。我已经结束了我的事务,现在我要带你过去。毕竟,你是一位女王,应该得到尊敬。”他显得有些无聊,甚至有些不耐烦,到最后,他的脸上扭曲出一丝冷冷的嘲笑。

“很好。”摩格丝说。

“我能否陪同女王?”塔兰沃庄重地一鞠躬,至少他在外人面前会显示出足够的顺从。

“不。”摩格丝宁可带上蓝格威。不,带上任何男人都会让别人以为她需要保镖。埃尼诺几乎和拉丹姆一样让她感到危险,但她绝对不会让这名裁判官察觉到丝毫事实。摩格丝让脸上露出随意而宽容的微笑:“我在这里肯定不需要保护。”

埃尼诺也在微笑,或者至少他的嘴在微笑。他似乎是在笑她。

走出房门,贝瑟和蓝格威都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摩格丝。摩格丝几乎要改变自己的主意了,但如果真的有什么陷阱,两个男人也不可能保护她,而且现在改变主意会让她显得软弱。跟随着埃尼诺走过一道道石砌走廊,摩格丝确实感觉到了虚弱,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是一位女王。如果裁判团将她扔进地牢,也许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发出尖叫——嗯,不存在什么“也许”,摩格丝还没有愚蠢到以为有王室血统的人就会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但直到此时,她还应该是一位女王。她用力压下了自己颤抖不止的胃。

埃尼诺领着她走进了一座用石板铺地的场院,在这里,许多赤裸胸膛的男人正在用剑劈砍一根根木柱。“我们要去哪里?”她问,“这不是以前我去最高领袖指挥官书房的路。他在别的地方吗?”

“我走的是快捷通道,”埃尼诺答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没有把话说完,也没有放慢脚步。

摩格丝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跟着他。他们走过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全都是长形的房间,里面排列着窄帆布床,房间里有许多赤裸着胸膛,或者是穿得更少的男人。摩格丝的眼睛一直盯着萨伦的后背,心中构思着要掷向培卓·南奥的激烈言辞。他们又经过一座马厩的院子,马匹和马粪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一名蹄铁匠正在院子的一角为马匹上蹄铁。然后又是一道排列着士兵营房的走廊,一道在一侧全部是厨房的走廊,里面充满浓重的炖菜气味。最后他们走进另一座院子……摩格丝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