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色的印章(第4/5页)

一座高大的绞刑台立在院子中央。三个女人和十几个男人站满了上面每一个位置,他们被捆住手脚,脖子上已经套住了绞索。其中有一些人在悲哀地哭泣着,而大多数人只是睁着恐惧的眼睛。那些男人中的最后两个就是托文·巴绍和培德,那个男孩只穿着衬衫,那件摩格丝让人为他做的红白色外衣已经不见了。培德并没有哭泣,但他的叔叔在哭,而培德似乎因为过于恐惧,已经忘了要流泪了。

“为了光明!”一名白袍众军官大声喊道,另一名白袍众军官用力推动了绞刑台末端的一根长杆。

随着一阵巨大的声音,绞刑台下面的活门被打开,所有受刑的人都掉了下去,从摩格丝的视野里消失了。一些绞索还在颤抖着,挂在那些绞索上的人并没有被刚才的掉落拉断脖子,还在做最后的抽搐。培德的绞索就在颤抖,而摩格丝精妙的逃亡计划也随着他的死亡而破灭了。也许摩格丝应该对培德有更多一些关心,但她现在只是想着自己的逃亡,想着走出这个陷阱的办法。是她自己走进了这个陷阱,整个安多也随她一起被陷住了。

埃尼诺正在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待她晕过去,或者是趴在地上呕吐。

“一次吊死这么多人?”摩格丝很为自己稳定的声音而感到骄傲。培德的绳子已经不再抖动了,而是缓慢地来回摇摆着。没办法逃走。

“我们每天都要吊死暗黑之友,”埃尼诺冷冷地回答,“也许在安多,你发表一篇演讲就会放了他们,但我们不会。”

摩格丝和他对视着。这就是快捷方式?那么,这又是培卓的新手段了。埃尼诺丝毫没提到她的逃亡计划,这并不让她感到惊讶。培卓非常狡猾。摩格丝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客人,培德和她的叔叔只是碰巧被吊死,因为一些与摩格丝无关的罪行。下一次会是谁被推上绞架?蓝格威还是贝瑟?或者是莉妮?塔兰沃?奇怪的是,塔兰沃被一根绳子吊起的形象比莉妮的更让她感到心痛,一个人的心思真是奇怪。越过埃尼诺的肩膀,摩格丝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拉丹姆,他正从一扇窗户里俯视这座绞刑台,俯视着她。也许这是他干的,而不是培卓,但这没有不同。她不能让她的人无故死去,她不能让塔兰沃死去。真是奇怪的心思。她带着讽刺的神情挑起一侧眉弓,说道:“如果这让你的膝盖发软,我想我肯定可以等到你重新找到力量的时候。”摩格丝的声音很轻松,完全没有受到眼前情景的影响。光明啊,不要让她在这里呕吐吧!

埃尼诺的脸沉了下来,他转过身,迈开了步子。摩格丝以平稳的步伐跟随着他,没有抬头去看那扇有拉丹姆在的窗户,同时竭力不去想那座绞刑台。

也许这真的是快捷方式。在下一道走廊里,埃尼诺引领她走上一段陡峭的阶梯,随后就把她带到了培卓的接见室,比她以前几次走过来所需的时间都要短。像往常一样,培卓没有站起身,房间里也没有椅子可以让摩格丝坐下,所以她只能像一名求告者一样站在培卓面前。他看上去很烦躁,一言不发地坐着,盯着摩格丝,但并不是真正在看她。

培卓赢了,而培卓甚至不在看她,这让摩格丝感到非常恼怒。光明啊,培卓赢了。也许她应该回自己的房间去,如果她命令塔兰沃、蓝格威和贝瑟为她挖一条地道出来,他们也一定会全力去挖的。那样他们就会死,然后她也会死。她从没有拿过剑,但如果她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她也会拿起剑。她会死,伊兰会登上狮子王座,兰德将被赶下台。白塔会让伊兰得到她应得的。而如果是白塔保卫伊兰得到王座……这似乎是疯狂的,摩格丝对于白塔的信任甚至比她对培卓的信任更少。不,她必须自己救安多,但是代价,她必须偿付相应的代价。

摩格丝强迫自己开了口:“我已经准备好签署你的协约了。”

培卓一开始似乎没有听清楚,然后他眨眨眼,突然间,他冷笑着摇了摇头。这让摩格丝更加愤怒。假装惊讶,假装摩格丝完全没有想过要逃走,假装她是一位客人。摩格丝真希望能看见培卓被挂在绞刑架上。

但培卓又飞快地开始行动,仿佛刚才那个表情冷漠的老人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片刻之间,培卓那个干皱的小个子秘书带着一张长长的羊皮纸走了进来,一切都已经写在了上面,而且那名秘书还带来了一个仿冒的安多国玺,但摩格丝完全看不出它和真正的安多国玺有什么差别。

不管是否能有选择,摩格丝还是显出一副逐项阅读条款的样子。它们和摩格丝所预想的没有不同。培卓会率领白袍众恢复她的王座,但这是有代价的,虽然它们在名义上不是这样。一千名白袍众将驻扎凯姆林,他们将设立自己的法庭,遵循与安多不同的律法,此条款永久执行。在安多各处,白袍众与女王卫兵有同等权力,此条款永久执行。签下这个协约,她要用一生时间取消它,还有伊兰的一生时间。但如果不签,狮子王座就仍然是兰德的战利品,即使能有女人再次坐到上面,那也一定是爱伦娜或娜埃安之类的人,她们只不过是兰德的傀儡。或者伊兰有可能作为白塔的傀儡而得到狮子王座。她不能信任白塔。

摩格丝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那个仿冒的国玺按在那名秘书滴在协约末尾处的红色蜡漆上。印章的图案是安多的石子被玫瑰王冠所环绕。从此,摩格丝成为了第一个接受外国军队踏上安多领土的女王。

“再过多久……”要说的话比摩格丝想象中更难以出口,“再过多久,你的军团就能出发?”

培卓犹豫着,瞥了桌子一眼。那上面只有钢笔、墨水、一只沙碗和刚刚被烤残的剩蜡,仿佛他刚刚并没有在这上面写下一封信。他草草地在那张协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一个闪耀太阳的金色印章,然后将那张羊皮纸递给他的秘书。“将这个放到档案室,塞班,恐怕我还不能像我希望的那样迅速行动,摩格丝,现在局势的变化让我必须予以考虑。你不需要担心,我想的只是该如何进入安多以外的地区。我想你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继续享受一段有你陪伴的时光。”

塞班平稳而又恭谨地鞠了个躬,而摩格丝几乎可以肯定,塞班惊讶地望了培卓一眼。她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培卓一直紧紧地逼她,而现在,他却要考虑其他事情?塞班匆匆地走开了,仿佛是害怕摩格丝会夺回那份协约,将它撕毁,但摩格丝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份协约。至少,不会有更多的绞刑了,其余的可以等到以后再去处理。一次走一步,她顽固的反抗失败了,但现在,她又有了时间,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但绝不应该浪费。享受她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