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首冢(第3/7页)

当然了,博雅的官位比他高,所以保宪说话的语气颇为恭敬。

“我的确是吃了一惊,以为是真老虎出现了。”

“到晴明这里,总是希望搞点什么新意才好。”

保宪显得很轻松。

“这酒怎么样?”

晴明这一问,保宪又端起酒杯喝酒。

“是三轮酒吗?很不错啊。”

晴明边往保宪的空杯里添酒边说:“保宪大人……”晴明说道。

“噢?”

“您今天有何贵干呢?”

保宪用不拿杯的手挠挠头,丝毫没有为难的样子,说道:“那件事呀,真是很为难。”

“是什么事?”

“头颅。”

“头颅?”

“藤原为成看来是被一个奇特的头颅附体了。”

“是奇特的头颅?”

“你听我说,晴明,是这么回事……”

于是。保宪开始叙述起来。

三天前,贺茂保宪见到藤原为成,地点是在清凉殿。

保宪办完事,正从渡殿走向清凉殿,迎面走来了藤原为成。

为成显得双颊消瘦,脸色憔悴。

他甚至没有马上察觉保宪已在眼前。

他之所以注意到保宪,是因为保宪先向他打招呼,叫了一声“为成大人”。

为成闻声一哆嗦,当明白打招呼的是保宪时,才轻松下来似的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保宪大人,您有什么事吗?”为成说。

“您气色不佳啊。”

“气色?”

“是的。”

保宪点点头,说道。

保宪现职虽然是谷仓院别当,但谁都知道他曾在阴阳寮任职。

虽说已离开阴阳寮,却仍是阴阳师的名门贺茂家的当家,现在仍有许多弟子辈的人任职阴阳寮。

安倍晴明年轻时亦师从贺茂家的贺茂忠行大人。

被这位保宪突然来一句“气色不佳”,为成当然吓了一跳。

“简直就像刚从坟场爬出来的死人的面相啊。”

保宪这么一说,为成突然变得一脸颓丧。

“求求您了。”

为成几乎哭出来似的。

“请您救救我吧,请您救救我……”

他简直就是把保宪当成救命稻草,抱住不放。

可是,偏偏又是在那样的地方。

因为是在渡殿往清凉殿走的途中,在那里被他拉住可是一筹莫展。

无奈。

“为成大人,可要被人看见啦。' ‘保宪说道。

为成放开了保宪。

为成好像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他调整一下呼吸。说道:“保宪大人,您看能抽点时间找个地方……”“找个地方?”

“说实话,我这次遇上了很可怕的事情。”

“很可怕的事情?”

“是的。关于那件事,请务必给我出出主意。”

“噢。”

“关于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像您这样的人物,肯定不行。保宪大人……”

“像我这样的?”  “阴阳师——而且还得是能力极出众的人物才成。”

“那么。去阴阳寮更好吧?安倍晴明在那边。”

“那边我刚才去了,说是他现在外出了,不在呢。”

“那,也不在宫里吗?”

“据我了解的情况,说他可能和源博雅大人一起,到逢坂山的蝉丸法师处听琵琶去了。”

“噢……”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您就跟我打招呼了。“”原来是这样。“

“可以听听我的情况吗?我真是太需要您的帮忙了。”

如此百般恳求,保宪也无法拒绝了。

“那就请您介绍一下情况吧。”

“早知道变成这样,我也不跟他打什么招呼了……”

保宪边举杯饮酒边说道。

在保宪盘腿而坐的两脚之间,那只黑色的猫又盘成一团,闭目养神。

保宪喝一口酒,放下杯子。

他将手指上沾带的酒在猫又鼻子前晃一晃,这时,猫又微睁开眼,露出绿色的瞳仁,然后伸出红红的舌头,将保宪指头上的酒舔净。

那指头往下一滑,轻抚猫又的喉部,猫又便很舒服似的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可是,因为当时为成大人面呈死相,所以我就脱口而出了……”

“面呈死相?”

“对。”

“……”“你当时在就好了,晴明。”

“抱歉了。”

“据说你是到逢坂山的蝉丸法师处去了……”

“我和博雅大人一起到蝉丸法师那里,边弹琵琶边喝酒。”

“嘿!”

保宪抬起抚弄猫又喉部的手指,挠挠自己的鼻尖。

“那,您答应了吗?”晴明问。

“为成大人的事吗?”

“对。”

“我去了。”

“在哪里谈的?”

“在车里嘛。”保宪说。

二人到为成的车子里说话,那车子停在门廊处。

这样做是为了不想被人听见。

二人进入为成的车里,放下帘子,将其他人支开。

于是,为成开始讲起事情的原委。

“其实,我不久前跟一个女人好上了,不时上她家的门……”

为成压低声音说。

“噢,女人啊。”

“是藤原长实大人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青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的那段时间挺好的,但是,有一天晚上,我跟另一个人在青音的家门口撞个正着。”

“呵呵。”

“那一位,是橘景清大人。”

“就是说,脚踩两只船,终于露馅了?”

“唉,就是那么回事。”

“然后呢?”

“但是,这是不可能退让的。我不肯让,景清大人也不肯让,青音姑娘也不知该如何选择。最终,大家说好另择日期,由青音姑娘作出一个决定,是选择我还是选择景清大人。”“结果呢?”

“过了一天,青音姑娘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哦,写信……”

“信上写着,请晚上到一条的六角堂来。”

“如果说的是位于一条的六角堂的话,那可是没有开放的六角堂呀。”

“是的。这个佛堂是先皇所建,预备要安放观音菩萨像的,但由于佛像雕刻师未完成佛像就死了,最终什么也没有放,就是那样一个佛堂。”这个佛堂也不是一所大佛堂。

从入口到对面墙壁,若两手平伸向前走十步,手指尖就能触到墙壁。

这样一个一直没有佛像、无人理会的佛堂,在风吹雨打之下已呈破败之相。

由于一直无人使用,门极少打开,于是被称为“不开的六角堂”。

“要你去那里?”

“对。信上要我单独前往。”

“于是,你就去了?”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为成说。  不知不觉中,为成对保宪说话的语气更加恭敬了。看来是把希望寄托在保宪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