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拉里堡 第五章 亲吻与内裤(第3/4页)

“谢谢。”我把这当恭维。

老太太用犀利的眼神,紧盯着我的腹部。“还没孩子?”她问,“要用覆盆子叶。拿一小撮和玫瑰果泡在一起,从弦月喝到月圆,然后月圆到半月之间,用一点伏牛花来清理子宫。”

“嗯……”

“我想请东家帮点小忙。不过看来他现在很忙,我就告诉你吧。”老太太继续说。

“好。”我只能答应,反正也没办法拒绝她。

“是我孙子。”她灰色的小眼睛有弹珠的大小和光泽,紧盯着我,“我孙子拉比,那是他的名字。我一共有十六个孙子,其中三个叫罗伯特,不过有一个小名是鲍伯,另一个是罗伯,然后这个小的叫拉比。”

“恭喜。”我礼貌地回应。

“我希望东家可以收他做马夫。”

“嗯,我不确定……”

“因为他父亲,你懂吧。”她亲密地靠过来,“我不是说严格一点有什么错,我也常说不打不成器,老天爷就是知道男孩子该打,才会让男孩子那么爱捣蛋。可是把孩子放在壁炉上,脸上还有一块手掌大的瘀青,只因为多拿了一块麦饼,这就……”

“你是说拉比的父亲打他?”我打断她。

老太太点点头,很高兴我反应机灵。“没错。我刚刚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她举起一只手,“这个情况,一般来说我当然不会插手。是他的儿子,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不过……嗯,拉比是我的心肝宝贝,而且实在不是孩子的错,做父亲的自己是个酒鬼,我身为他母亲,说这个实在很丢脸。”

她竖起一根指头开始数落。“我并不是说罗纳德的父亲喝酒很节制,不过他可从没对我或孩子们动手——至少,他只动手了一次,之后就没有了。”她思虑周到地补上一句。闪亮的眼睛突然望向我,小小的脸庞圆润而结实,像夏日的苹果。我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活泼动人的女孩。

“他只有那次打我。”她吐露,“我把腰带从火边抢下,套在他头上。”她笑得身体前后摇晃。“他以为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一边哭,一边抱着他的头,思考我要做什么,变成独力养两个孩子的寡妇?”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不过他变了,他再也没对我或孩子动过手。跟你说,我生了十三个,养大了十个。”她骄傲地说。

“恭喜。”我说,这次是认真的。

“覆盆子叶。”她说,亲密地把手放在我膝上,“真的,小姑娘,覆盆子叶有用。没用的话你来找我,我弄紫锥菊和葫芦瓜籽汁,加颗生蛋给你喝。那会把男人的种直接吸进子宫,跟你说,保准你复活节前肚子就大得像南瓜。”

我咳了几声,脸颊有点泛红:“嗯……你要詹米,呃,东家,收你孙子做马夫,好让他离父亲远一点?”

“是的,没错。拉比现在已经是个漂亮能干的小伙子了,东家不会……”

老太太比手画脚说着,突然间脸色一僵。我转过头,也沉下脸来。是英国士兵。六个龙骑兵,骑着马小心翼翼地下坡,朝磨坊过来。

麦克纳布太太反应沉着,她起身,然后在詹米散落的衣服上坐下,宽大的裙摆遮住所有东西。

我身后的蓄水池里,随着詹米探出水面,传来一阵水花和大口呼气的声音。我不敢大叫出声或轻举妄动,生怕把龙骑兵的注意力引到这边,但身后突然一片死寂,我知道他看见他们了。水面上传来一个字打破了沉寂,声音虽轻,却是由衷的心声:“妈的。”

我和老太太都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看那些士兵走下坡来。在他们终于转入磨坊的小路时,老太太迅速转头面向我,一根笔直的手指按在干瘪的嘴唇上。我绝不能开口,不能让他们听出我是英国人。我还来不及点头,那些沾满泥泞的马蹄就在几英尺外停下了。

“两位女士,早安。”领队的士兵说。他是下士,幸好不是霍金斯下士。我迅速扫过一眼,当中并没有在威廉要塞见过的脸孔,我紧握篮子提把的手也就稍微放松了些。

“我们从上面看到磨坊,想来看看是否有食物可买?”下士说。他不确定该对谁说话,便朝我们两人中间鞠了个躬。

麦克纳布太太态度虽冷淡,却很有礼貌。“早安。但如果你们想买食物,恐怕要失望了。磨坊轮子不动了。下次再来吧。”她点头示意。

“哦?出了什么问题?”下士是个气色红润、身材矮小的年轻人,似乎十分好奇。他走到池边去瞧轮子,磨坊工人原本正探出头来要报告磨石的最新情形,一看到他就立刻缩了回去。

下士把那队人马中的一人叫过去。他爬上斜坡后,又对另一个士兵挥手示意,那人服从地弯下身体,让下士就着他的背爬上去。他伸手往上,勉强攀住屋檐,扭动着身体爬上茅草屋顶。他就算是站着,仍很难够着巨大轮子的边缘。他伸出双手摇晃巨轮,然后弯身从窗户对着磨坊工人大喊,要他用手试着转动磨石。

我努力不去看水闸底部。我虽然对水车如何运转并不清楚,但却害怕轮子要是突然动了起来,水下机件旁边的东西都会被绞碎。显然这不算杞人忧天,因为麦克纳布太太严厉地对旁边的一位士兵说:“你应该叫你们长官下来,小伙子。他这样做对磨坊或对他自己都没有帮助。不懂的事就别插手。”

“噢,夫人,不必担心。”士兵一派轻松地回答,“西尔弗斯下士的父亲在汉普郡有座小麦磨坊。要是下士不懂水车,我来也行。”

麦克纳布太太和我警觉地互看一眼。下士又爬上爬下、左摇右晃地探勘了一会儿,才下来走到我们坐着的地方。他身上汗水直流,先拿了又大又脏的手帕擦过通红的脸,才开口跟我们说话。

“我没法从上面修好,磨坊里面那个蠢蛋好像完全不会讲英语。”他瞧了瞧麦克纳布太太坚固的拐杖和粗糙的四肢后,又瞧了瞧我,“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否可以替我去跟他说?”

麦克纳布太太保护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袖子。“抱歉,请原谅我媳妇。自从她上次流产后,脑袋就不太灵光了。她超过一年没说半个字了,可怜的孩子。而且我不能离开她身边半步,以免她因为悲伤过度投水自杀。”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失智的人,以我现在脑袋混乱的情况来说,并不算太难。

下士好像受到了挫败。“哦……”他踱到池边,皱眉望进水里。他的表情跟詹米一个小时前一模一样,原因显然也是一样的。

“没法子了,柯林斯。”他对一位老骑兵说,“我得到水里去看是什么东西卡住了。”他脱下鲜红色的外套,开始解开衬衫袖口。我和麦克纳布太太恐惧地互望一眼。磨坊底下虽有足够的空气,但绝对没有空间让人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