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避难所 第十二章 温特沃思监狱(第2/9页)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这样很好,女士。非常好!”

他快速地回望酒瓶一眼,拉着我的手臂,护送我到大门口。

“觉得好点了吗,小姑娘?”鲁珀特拨开我的头发好看清我的脸,“你就像没腌好的五花肉。喏,最好再喝一点。”

我摇头拒绝他递过来装在随身酒瓶里的威士忌,我坐起身,用他带来的破湿布擦脸。“不用,我现在没事了。”

默塔乔装成我的马夫,我还没离开监狱的视线范围,就从马背上滑下来,倒在雪地里呕吐。我趴在雪地上哭泣,怀里紧紧抱着詹米的盒子,直到默塔撑起我的身体逼我上马,然后带我来到镇上的一间小旅店,那是鲁珀特找到的留宿地点。我们住在上层房间,从这里望向暮气渐沉的天色,几乎看不见监狱。

“那家伙死了吗?”鲁珀特宽阔的大脸,有一半被胡子遮住,表情严肃但温和,没有一点平常嬉笑的模样。

我摇头深吸一口气:“还没。”

听完我的陈述,鲁珀特在房里慢慢踱步思考,嘴唇不时上下蠕动。默塔跟平常一样坐着不动,五官也没有丝毫激动的迹象。他绝对够资格做个纸牌玩家,一定很厉害,我想。

鲁珀特走回来,身体深深陷入我旁边的床里,叹了一口气:“很好,他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不过,可恶,要是我知道接下来能怎么办就好了。我们没办法闯进那地方。”

“有,有办法。”默塔突然说,“多亏这小姑娘想出写信这招。”

“嗯哼。不过,只能去一个人,而且最多就是进到总督办公室。不过,没错,至少有个开始。”鲁珀特抽出短刀,用刀尖悠哉地搔着浓密的胡子,“那鬼地方那么大,找人不太容易。”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说。就算希望渺茫,我的同伴也没有放弃,并开始拟订计划,这让我觉得好受多了。“至少我知道他在哪一栋。”

“你知道?嗯。”他收起短刀,又开始踱步,然后停下来问:“你有多少钱,姑娘?”

我在连身裙的口袋里摸索一番。我有杜格尔的钱包、詹妮强迫我收下的钱,以及那条珍珠项链。鲁珀特不要项链,他拿过钱包,倒出一堆钱币在宽大的手掌上。“这就够了。”他掂量着钱币发出叮当声响,接着斜眼望向库尔特双胞胎,“你们两个,还有威利,跟我走。约翰和默塔陪姑娘留在这里。”

“你们上哪儿去?”我问。

他把钱币倒进皮袋子中,留一个铜板在手上,一边弹向空中,一边思考。“噢。”他模糊地说,“镇上另一头,还有另一间旅店。监狱守卫下岗就会去那里,因为比较近,酒也便宜了一便士。”他大拇指弹了一下硬币,翻过手掌,两个指节接住硬币。

我看他弹硬币,渐渐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吗?”我说,“他们不会也在那儿玩牌吧?你想呢?”

“我不知道,姑娘,不知道。”他回答,又丢了一次硬币,双手合上接住硬币,然后张开手,里面空无一物。他笑了,露出黑胡子下面的洁白牙齿。“但我们可以去瞧瞧,是吧?”他弹一下手指,硬币又出现在手上。

隔天下午一点过后不久,我经过温特沃思尖耸的闸门下方,这道门从十六世纪末期监狱建成时就在那里了。接下来的两百年间,这道门的吓阻力量未曾稍减,我轻碰口袋里的短刀以壮胆。

根据鲁珀特和他的间谍帮手搜集的信息,弗莱彻爵士现在应该正在大啖午餐。鲁珀特他们前一晚突然造访监狱守卫,日出之前,他们才摇摇晃晃回来,两眼通红,浑身酒气。针对我的问题,鲁珀特的回答只有一句:“噢,小姑娘,赢要靠运气。用计只会输!”他在角落缩起身体,直接进入梦乡,留我沮丧地来回踱步。我已经踱步一整夜了。

不过,一小时后他醒了过来,眼神清澈、头脑清楚,开始安排初步计划,由我执行。

“弗莱彻爵士用餐时,不允许任何人或任何事打扰,若想见他就只能等,等到他吃饱喝足。而他用完午餐后,习惯回住处小睡片刻。”他说。

默塔假扮成我的马夫,十五分钟前就到了,且毫无困难地进去了。依照计划,他会被带到弗莱彻爵士的办公室。然后,他会先在办公室里搜索,首先是找西楼的平面图,接着找那间牢房的钥匙,虽然机会渺茫。

我稍微后退,望着天空,判断现在是几点。如果我在他坐下用餐之前抵达,我可能会受邀和他一同用餐,这样行事就会非常不便。不过鲁珀特的守卫牌友对他保证,总督的习惯一成不变:用餐的铃声会在一点整响起,汤在五分钟后送上餐桌。

入口的值班守卫和昨天是同一人。他虽然惊讶,但很有礼貌地招呼我。

“真伤脑筋。”我说,“我派我的马夫带一个小礼物给弗莱彻爵士,回报他昨日的帮忙,可是我发现那个蠢材竟然没带礼物就出门了,所以只好自己跟出来,看是否能赶上他。他到了吗?”我拿出带着的小包裹并微笑,要是我有酒窝效果应该会更好。不过既然没有酒窝,那就露出美丽的牙齿。

似乎有效,我获准进入,通过监狱走道,前往总督办公室。城堡这个部分虽然装潢得很好,但显然仍是监狱。这地方有种味道,我觉得是痛苦和恐惧的味道,虽然其实应该是陈年顽垢以及缺乏下水道所致。

守卫让我走在前面,他谨慎地跟着,避免踩到我的斗篷。幸好他这样做,因为当我转弯,早他几步踏入弗莱彻爵士的办公室时,正好看见默塔把昏迷的办公室守卫拖到大书桌后方。

我后退一步,把包裹丢到走廊的石地板上。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蜜桃白兰地令人窒息的香气。

“噢,天哪,我在做什么?”我说。

守卫叫一个囚犯前来清理善后时,我巧妙含糊地说要进到弗莱彻爵士的办公室里等,然后就闪进房里,匆忙关上门。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我劈头就骂默塔。

他正在那人身上翻找,无动于衷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弗莱彻爵士没把钥匙放在办公室,不过这小家伙也有钥匙。”他低声告诉我。他从那人外套里拉出一大串东西,小心不让钥匙发出碰撞声。

我在他身后跪坐下来。“噢,干得好!”我说。我朝倒卧的士兵看一眼,至少他还有呼吸。“监狱平面图呢?”

他摇头:“也没找到,不过我这位朋友在等待时说了一件事。那该死的牢房也在这层楼,在西走廊中间。不过,那里有三间牢房,而我问不出更多细节,他有点起疑心了。”

“这就够了,希望如此。好吧,给我钥匙然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