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避难所 第十二章 温特沃思监狱(第3/9页)

“我出去?你该出去,小姑娘,这样做才聪明。”他望向门口,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

“不,必须是我留下。”我说,又伸手去拿钥匙,“听着,要是他们发现你拿着一串钥匙在监狱里晃,而守卫像死鱼一样躺在这里,我们两个就死定了,因为我早该出声喊救命的。”我不耐烦地说,然后一把抢过钥匙塞进口袋。

默塔仍有点迟疑,不过他站了起来。

“要是你被抓呢?”他问。

“我昏过去了。”我爽快地说,“等我终于醒来,我会说我见到你显然在谋杀守卫,然后就仓皇逃走。我失去意识了,所以无法呼救。”

他慢慢点头:“好,好吧。”他走向门口,然后停下来,“不过为什么我……噢!”他迅速走向书桌,拉开一格格抽屉,一手搅乱抽屉,另一只手把东西乱丢到地上。“偷东西。”他解释着走回门口。他拉开一条小缝,偷看外面。

“偷东西的话,你是不是要带走什么?”我提出建议,左右张望看有没有轻巧方便携带的东西。我拿起一个珐琅鼻烟盒。“这个,好吗?”

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我放下盒子,从门缝继续张望。“不要,姑娘!要是我被发现持有弗莱彻爵士的财产,那可是绞刑罪。偷窃未遂的刑罚只是鞭打或断肢。”

“噢。”我匆忙放下鼻烟盒,站到他身后,从他背后张望。走道看来没人。

“我先走。”他说,“要是我遇上别人,我会处理。你在这里等,数到三十然后跟上来。我们会在北边的小树林等你。”他开门,接着停下脚步转身。

“要是你被抓了,记得丢掉钥匙。”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就溜过门缝进入走廊,像影子一样无声移动。

我花了老半天才找到西楼,在老城堡的走道上闪闪躲躲,在转角张望,隐藏在廊柱间。一路上只遇到一个守卫,我退回转角,心脏狂跳,紧贴着墙壁等他过去,还好最后成功避开了。

一抵达西楼,我就知道找对地方了。走廊上有三个大门,每座大门各有一个带铁杆的小窗,而我只能绝望地从小窗向牢房里望一眼。

“鸡蛋鸡蛋破鸡蛋。”我小声念道,最后朝中间的牢房走去。那串钥匙并未一一标上标签,不过大小不一。如果这三把钥匙中只有一把能打开眼前的锁,那显然就是第三把了。我深吸一口气,锁应声而开,我在裙子上擦擦汗湿的双手,把门撞开。

我在房内一群发臭的男人之间疯狂寻找,跨过伸直的脚和腿,推开动作迟缓的沉重身躯。我的突然闯入,使骚动开始扩散。那些在污秽地板上睡着的人,也被越来越大的说话声吵醒而渐渐起身。有些人铐在墙上,链条也随着骚动在微弱的光线下锒铛作响。我抓住其中一个站着的人,那人蓄着褐色胡子,穿着破烂黄绿格纹衫,也是个苏格兰人。抓在我手里的手臂只有皮包骨,瘦得骇人,英国人不太愿意在囚犯身上浪费太多食物。

“詹姆斯·弗雷泽!红头发的高大男人!他在这间吗?他在哪儿?”

这个苏格兰人跟其他没被铐住的人一样,已经动身走向门口,不过他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现在,所有囚犯的脑筋都转了过来,全涌向敞开的房门,彼此互看和对话。

“谁?弗雷泽?噢,他今天早上被带走了。”那人耸耸肩,试图推开我的手。

我抓住他腰带,不让他走:“他们带他去哪儿?谁带走的?”

“我不知道去哪儿了,带他走的是兰德尔队长,他真是个长相猥琐的大魔头。”他不耐烦地扭开手,挣脱我之后走向门口,跨出那一步是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兰德尔?!我惊愕地留在原地好一会儿。逃走的人不断推挤,那些被铐在墙上的人则放声狂吼。我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开始努力思考。乔迪从黄昏就开始监视城堡,早上除了厨房的一小群人出门去采买食物,没人离开过城堡。所以他们还在这里,在某个地方。

兰德尔是上尉,因此监狱的驻军中,除了弗莱彻爵士以外,可能没人比他位阶更高。兰德尔很有可能可以动用城堡里的各种资源,找到适合的地点供他随意拷打囚犯。

严刑拷打一定少不了,就算已经被判了绞刑。这个人天性是猫,他不会改变身高或眼睛的颜色,但他绝对不会错过把玩老鼠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坚决不去想早上可能发生的事,开始走向大门,结果迎面撞上一个冲进来的英国士兵。那人向后踉跄几步才恢复平衡,我则失去平衡飞出去,重重撞上大门门柱。我撞到了头,左半边身体也麻了。我抓着门柱撑起身体,耳中隆隆作响,传来鲁珀特的声音:姑娘,好好利用对方受惊吓的这一瞬间!

我头晕目眩地想着,是谁受到的惊吓比较大还不知道呢。我在口袋里疯狂摸索匕首,心里咒骂自己太笨,竟然没在进门前就把匕首抽出来。

那个英国士兵恢复平衡后,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不过我感觉惊吓的珍贵机会已经溜走。我放弃无谓的摸索,弯身从长袜里抽出短刀,顺势用尽全力站起来。那士兵朝我走来,他手往腰带探去的时候,我的刀尖已经从他下巴戳进去。他手还没举到脖子,便一脸惊讶,蹒跚退到墙边,然后身体慢慢滑落,生命也跟着溜走。他跟我一样,前来调查却没想到先拿出武器,一个小疏忽便要了他的命。感谢上帝让我没因为这个错误丢掉小命,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觉得很冷,跨过那个抽搐的身体,刻意不回头看。

我循着原路冲回去,一直冲到阶梯转角。墙边有个地方,从两边来的人都看不见。我靠着墙站在那里,容许自己发抖、作呕片刻。

我在裙子上擦着汗湿的双手,从暗袋中找出匕首。这是我仅存的武器了,没有时间和胆量抽回那把短刀。我边在上衣上摩擦手指边想着,或许这样也好,他流的血非常少。想到抽出刀子会涌出多少血,我就退缩了。

匕首现在牢牢握在手中,我小心朝走廊看。我无意间释放出来的那群囚犯朝左边去了。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不过他们很可能会让英国人忙好一会儿。现在该去何处找人,我毫无头绪,既然如此,合理的选择就是远离他们引起的骚动。

我身后一道光从高处的窗缝里斜射进来,所以,这是城堡的西面。我移动时必须一直记得自己的方位,鲁珀特会在靠近南门的地方等我。

去找楼梯。我逼迫麻木的脑袋思考,试着推敲要往哪边去。如果想对某人用刑,很可能需要一个隐秘又隔音的地方。这两个考量之下,隔离的地牢是最有可能的地点,而这类城堡的地牢通常都在地下。在那里,厚重泥土能掩盖哭喊的声音,黑暗也能让那些管事的人看不见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