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4/8页)

我下落了很久,整整一秒的时间。然后随着水花飞溅——突然掉进冷水里,冰冷的水令我倒抽一口冷气,全身肌肉立刻收紧。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踩水,不然就要沉下去了。我置身于一间幽暗狭窄、灌满水的密室中,这里没有向上的路,回不到巨人又长又光滑的喉咙里;没有绳子,没有梯子,没有立足点。我大喊着艾玛的名字,但她并不在附近。

哦,上帝,我想,她溺水了!

但随后有东西挠了挠我的胳膊,我的四周开始有气泡破裂,片刻过后艾玛冲破水面,急促地喘着粗气。

在暗淡的光线下,她看起来安然无恙。“你等什么呢?”她边说边用手拍打着水,好像希望我跟她一起潜下去,“来吧!”

“你疯了吗?”我说,“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当然不是了!”她说。

布朗温的呼喊声从上面传来:“喂——,我听见你们在下面的声音了!你们找到什么了?”

“我想这是一个时光圈入口!”艾玛喊回去,“告诉大家跳进来,不要怕——我和雅各布会在另一边跟你们会合!”

然后她拉住我的手,尽管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我深吸一口气,任由她把我拉进水里。我们快速翻身、上下打水,朝下方一个一人高的石洞游去,洞口有一线日光闪现。她把我推进洞里,随后自己也跟了进来,接着我们游过大约十英尺长的竖井,然后进入湖里。我能看到我们头顶是泛起涟漪的湖面,湖面之上是经过折射的蓝色天空,随着我们向上游去,水温戏剧性地变暖了。然后我们冲出水面,喘着气,我即刻就感觉到天气变了:这会儿天气闷热潮湿,光线也变成了午后的金黄色。湖的深度也变了——现在湖水一直涨到了巨人的下巴处。

“看到了吧?”艾玛笑嘻嘻地说,“我们穿越了!”

就这样,我们进入了一个时光圈——抛却了1940年那个温和的早晨,来到更古老的某一年的某个炎热午后,不过由于身处森林之中,远离了可以轻易确定年代的社会文明,很难判断到底有多古老。

其他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在我们周围浮出水面,看着眼前的各种变化,他们有着自己的领会。

“你们了解这意味着什么吗?”米勒德尖叫道,他在水里四处扑腾打转儿,激动得喘不过气来,“这意味着传说里埋藏着隐秘的知识。”

“现在它们不是一文不值了,对吗?”奥莉弗说。

“噢,我都等不及分析、作注解了。”米勒德摩拳擦掌地说。

“你敢在我的书上乱写,米勒德·纳林斯!”布朗温说。

“但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光圈?”休问,“你们觉得谁住在这里?”

奥莉弗说:“当然是卡斯伯特的动物朋友们了!”

伊诺克翻了个白眼差一点儿就说出他八成正在想着的话——那只是个故事!——但他停住了,也许因为他的想法也开始发生变化了。

“每个时光圈都有一个伊姆布莱恩,”艾玛说,“即便是那些来自传说故事里的时光圈。所以让我们去找到她吧。”

“好吧,”米勒德说,“去哪儿找?”

“除了这座湖,故事里唯一提到的地方就是那座山,”艾玛说,意指树林之外的悬崖,“谁准备好去爬山了?”

我们每一个人都又累又饿,然而找到时光圈给了我们一股突然而来的新能量。我们离开石头巨人,穿过树林朝悬崖脚下出发,身上的衣服在高温中很快烤干了。当我们接近悬崖时,地面开始向上倾斜,接着出现一条现成的小路,我们沿路一直向上走,穿过冷杉茂密丛生、小道弯弯曲曲的一段,小路有几处变得陡峭起来,我们只好手脚并用,攀住倾斜的路面把自己拉上去。

“这条路的尽头最好有点精彩的东西。”贺瑞斯轻擦着额头上的汗说,“绅士是不流汗的!”

路窄成了羊肠小道,地面在我们右侧陡然升起又在左侧下降,一张由树顶铺成的绿毯在小路外延展。“紧靠着墙走!”艾玛提醒我们,“下面很深。”

只是朝陡坡上瞥了一眼我就头晕目眩。突然间,我似乎对高度有了一种新的恐惧感,这感觉让我胃部收紧,竭尽全力才把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前面。

艾玛摸了摸我的胳膊。“你还好吗?”她轻声说,“你看起来脸色苍白。”

我谎称自己没事,并且成功地假装没事,转过三个弯。过了第三个转弯,我的心剧烈地跳,双腿抖得厉害,不得不坐下,正坐在窄小的路的中央,挡住了后面所有的人。

“呃,天哪,”休咕哝道,“雅各布累垮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自言自语。我以前从不恐高,但现在只要看一眼小路的边缘我的胃就翻腾。

接着我想到了可怕的事:假如我的感觉并不是恐高,而是有“空心鬼”呢?

但那不可能啊:我们在一个时光圈里,“空心鬼”是进不来的。然而我越是深究心里的搅动感,越是确信令我不安的并非高度本身,而是和它无关的别的东西。

我必须弄清楚。

每个人都在我耳边焦急地叽叽喳喳,问我出了什么事、还好吗。我排除他们声音的干扰,身体前倾双手着地,然后朝路边爬去。靠得越近,我胃里就越难受,好像它从里往外被扯成碎片。还有几英寸的距离,我胸口贴在地面上,伸出手用手指扒住悬崖边,再让身体往前探,直到能偷看到它。

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才找到“空心鬼”。起初它只是紧靠陡峭山坡的一道微光,是空气中一个抖动的斑点,就像从发烫的车里腾起的热浪,是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常。

它们对普通人来说正是这样,对其他的异能人——对任何没有我这种能力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而后我真实地经历了自身异能的苏醒:霎时间,胃里的搅动感收缩着聚集成单独一个点的疼痛;随后,疼痛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方式变得有了方向,从一个点延长成一条线,又从一维变成二维。那条线,就像指南针的指针,指向斜对角山腰左下方一百码处那个颤动的斑点,而热浪和微光开始聚集,融合成一个有实心的黑团——一只由触须和阴影组成的人形怪,紧贴着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