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2/8页)

“‘啊,’他回答,‘忘了他吧。’

“‘非常抱歉!’女巫又说。随后,她向他挥了挥桦树枝,可怜的卡斯伯特就变成了石头。

“突然之间卡斯伯特变得很重——太重了,以至于他开始向湖底下沉。他沉啊沉啊,水一直没到脖子才停下来。他的动物朋友们目睹了这一切,尽管对此感觉很糟,但它们决定不能帮他。

“‘我知道你们救不了我,’卡斯伯特对山顶上的朋友们高喊,‘但至少过来和我说说话!我在这下面动不了,所以特别孤独!’

“‘但如果我们下去猎人会射杀我们的!’它们回喊道。

“卡斯伯特知道它们是对的,但他仍然恳求它们。

“‘和我说说话!’他哭喊着,‘请过来和我说说话吧!’

“动物们试着在安全的山顶上对可怜的卡斯伯特唱歌、呼喊,但它们离得太远,声音太小了,即使对卡斯伯特和他巨大的耳朵来说,听起来也比树叶在风中的沙沙声还要小。

“‘和我说说话!’他乞求道,‘过来和我说说话!’

“但它们始终没有来。当他的喉咙像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变成石头时,他仍在哭喊。故事结束。”

布朗温合上书。

克莱尔看起来吓坏了:“这就完了?”

伊诺克开始大笑。

“完了。”布朗温说。

“这是个可怕的故事,”克莱尔说,“讲个别的!”

“说讲一个故事就讲一个故事,”艾玛说,“现在是上床的时候了。”

克莱尔噘起嘴,但她已经停止哭泣,因此这个传说奏效了。

“明天大概不会比今天好过,”米勒德说,“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休息。”

我们收集有弹性的苔藓用来当枕头,在大家把它们塞到脑袋下面之前,艾玛先把里面的雨水烘干。因为没有毛毯,我们依偎在一起取暖:布朗温搂着小孩子们;菲奥娜和休缠在一起,休打鼾的时候,蜜蜂从他张开的嘴里进进出出,守护着它们熟睡的主人;贺瑞斯和伊诺克背对背发着抖,他们俩自尊心太强,不屑抱在一起;而我则和艾玛依偎着。我平躺着,她躺在我臂弯里,把头靠在我胸前,她的脸如此诱人地贴近我的脸,只要我想,就可以在任何时候亲吻她的额头——除非我累得像个死人,不然我不会停下。她暖得就像电热毯,很快我便会睡着,做起美梦,一些容易被忘记的、无关紧要的梦。

我从来不记得美梦;只有噩梦粘着我不放。

遭遇如此境遇我竟能睡着,这真是个奇迹。即便是在这里,逃命、露宿、面临死亡;即便是在这里,在她的怀里:我还能找到些许安宁。

佩里格林女士看护着我们,一双黑眼在暗夜中闪耀。尽管她受到伤害,能力有所减弱,却仍然保护着我们。

夜晚变得阴冷,克莱尔开始发抖咳嗽。布朗温轻轻推醒艾玛说:“布卢姆小姐,小家伙需要你;我恐怕她是生病了。”艾玛轻声说了句“抱歉”,便滑出我的双臂去照顾克莱尔了。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嫉妒感,接着又为嫉妒一个生病的朋友而感到内疚。于是,我带着不理智的被遗弃感独自平躺,凝视着黑暗,前所未有地疲惫,却无法即刻入眠。听着其他人深陷于噩梦,呻吟翻身,我想,怎样的噩梦也比不上我们梦醒后很可能要面对的现实可怕。终于,夜色被层层剥离,在不知不觉中渐变,天空剥落成精致的淡蓝色。

黎明时分,我们爬出避难所。我把头发里的苔藓择出来,试着擦掉裤子上的泥却徒劳无功,反而把它抹得更脏了,这让我看起来像是从地里喷出来的泥塘生物。我从没这么饿过,感觉肚子从里面自己啃噬着自己,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不疼的地方——从划船到狂奔再到睡在地上,这些举动无不为我留下伤痛。不过仍然有些事值得庆幸:一夜过后,雨停了,日间升高的气温使天气变得暖和起来,而我们似乎甩掉了幽灵和他们的猎犬,至少暂时是这样。要么是它们停止了吠叫,要么是我们离得太远听不到了。

这样一来,我们无可救药地迷失了方向。要在白天通过这片森林并不比夜晚容易。绿色树枝的冷杉无边无际地延伸,一排排错乱层叠,往每个方向看去都如出一辙。这里的地面像一块落叶铺成的地毯,遮住了前一晚我们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我们醒来便置身于一座绿色迷宫的中心,没有地图,也没有指南针,而佩里格林女士受伤的翅膀意味着她不能飞过树顶为我们指引方向。伊诺克提议把奥莉弗升到树的上方,就像我们在雾里做的那样,但我们没有绳子,无法拉住她,假使她滑倒掉进天空里,我们就再没法儿把她找回来了。

克莱尔生病了,而且越发严重,她蜷缩着躺在布朗温的腿上,尽管空气中仍有一丝寒意,她额头上却出现了汗珠。她太瘦了,瘦到我可以透过裙子数清她的肋骨。

“她会有事吗?”我问。

“她发烧了,”布朗温说,一只手贴在女孩儿的脸颊上,“她需要药。”

“我们首先得找到路,走出这座可恶的森林。”米勒德说。

“我们首先应该吃点东西,”伊诺克说,“咱们边吃边讨论都有哪些选择吧。”

“什么选择?”艾玛说,“我们随便挑个方向走就是了,往哪儿走都一样。”

大家在阴沉的寂静中坐下吃起东西。由于没有餐具,我们用手指从生锈的罐头里挖着肥肉凝结成的褐色方块儿——我从没尝过狗粮,但我肯定这比狗粮还难吃。

“我打包了五只盐腌鸡和三罐配酸黄瓜的鹅肝酱,”贺瑞斯苦涩地说道,“经过船难,幸存下来的就是这个。”他捏住鼻子把一块儿肉冻放进喉咙里连嚼都不嚼,“我看我们正在受罚。”

“因为什么啊?”艾玛说,“我们一直是完美的天使。呃,大部分人是。”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罪孽,我不知道。”

“异能人没有上辈子,”米勒德说,“我们的前世今生都在这一辈子里。”

我们很快吃完,把空罐头埋掉,准备启程。正当我们要出发时,休从茂密的灌木丛里冲进我们的临时营地,蜂群在他头上绕出一团躁动的云。他激动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