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见习修道士(第2/5页)

是他的马匹所在的地方。

他竭尽全力飞奔起来。说也奇怪,适才的恶心之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来得快去得也快吧。

有四个人围着他的魔鬼和天使打转。

“它们身上有国王的印记呢。”其中一个瘦高年轻人说道,他缺了一颗门牙。

“那我们得快走,牵了它们也没什么好处。”一个较年长的人说,他矮个儿微胖,鼻子挺大。第三人留着一头厚实的红发,似乎没什么主见。第四人像是有主见,但却没法儿开口,他被捆绑着,嘴也给塞得严严实实。

这第四人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岁,有一张城里人的面孔,穿着一套不实用的紧身衣和长袜,他的手腕被束在身前,绳索的那一头系在一匹黄色的老母马背上。另外他们还有一匹骟过的枣红马和一匹栗色母马。

那个红头发在巡视森林。他的视线两次掠过埃斯帕藏身的蕨丛,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已经发现了他。

“一个国王的人,是不可能丢弃他的马的,”瘦子发表意见道,“他不是死了,就是夹着尾巴逃了。看到没?这两匹马没系上拴绳。”

“不能就这么牵了走,”大鼻子说,“他可能只是去小便了。”

“那他肯定去了老远,”红头发咕哝道,“他就那么不愿让他的马儿看见自己小便?”

埃斯帕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不过他确信自己知道这些人是谁。从特征上看,说话的三人是来自维斯加的山贼,近年常在国王大道上做些强盗的勾当,扰得路过的商贩无法安宁。他本打算在这个夏天,凑集了人马去把他们的老窝给铲平了。

他待在蕨丛后看他们下一步棋怎么走。如果他们不盗马,他大概会在他们身后跟踪一小会儿。实际上,他或许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瘦子穿着一件大红的氅衣,上有褐红色装饰,跟深红极为接近。而深红和金黄便是国王的服色。

“牵走它们,”瘦子道,“我说牵走!即使他就在这附近,我们也很容易摆脱他,因为我们有马,他却只有两条腿。”他上前走向魔鬼。“给我老实点儿,你这驽马。”

埃斯帕叹了口气,接着取出一支箭来。他没法再对他们宽容了。

魔鬼当仁不让地先行一步。在瘦子越逼越近的时候,它后脚直立跃身而起,前蹄狠狠地踢中他的胸膛。瘦子应声而倒。而大鼻子则呆呆地望着自己腿上突然生出的箭,不知所措。

红头发的动作比预想中的要快,眼睛也更尖。埃斯帕发了一箭,不过没中,他在小溪旁感受到的虚弱还没有尽数退去。红头发这时也取出了弓箭。御林护卫只见一支致命的箭打着旋儿射过来,看起来慢得出奇,但自己依然来不及侧身躲避。

“噌”的一声,那箭一头栽进了野葡萄藤里。他四下看了看,笑意爬上脸颊。

“混蛋!”埃斯帕吼道。这一回合平分秋色。

他冲了出去,红头发也一样,两人一齐搭箭上弦,飞快地穿行于林木间。红头发所站的地势较高,他的步子轻巧,而且视角绝佳。两人彼此僵持着,路越走越窄。

在十五码远处,红头发发了第二箭。此箭射中了埃斯帕的前胸,不过有皮甲护身,箭坠了下去。埃斯帕的第二箭又没能射中。其后,两人被一丛灌木林给隔了开来,灌木的新枝叶长得特别繁茂,根本无法看到对方的行踪。

他们各自走出六码地,回到了空旷之处。埃斯帕站定,射出了第三支箭。

红头发射出飞镖,呼呼有声,可惜失了一英尺左右的准头。而埃斯帕的箭却穿透了他的右肩。

他尖叫起来,就像被开膛破肚了一般,手中的弓箭也丢了。埃斯帕跃了五大步过去。他不肯死心还想去摸匕首,结果让埃斯帕狠狠地踢中手肘。

“乖乖地躺着!”埃斯帕道。

红头发又尖叫起来。这次是因为埃斯帕割断了被弃的那张弓的弓弦,拽起他的两只手来反捆在身后,根本不管他的肩膀是否受伤。随后,埃斯帕从身侧的袋子里取出一条长绳,打了个结套住了红头发的脖子。

“朝前走。”他命令道,一面谨慎地环顾四周,看是否还有另外的敌人。

回到原地时,瘦子还伏在地上,但魔鬼并未善罢甘休,它枣红的鬃毛上下翻飞,让对方血迹斑斑直至肩胛。大鼻子正躺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那摊血泊。

红头发见到同伙这般模样,也精疲力竭软绵绵地塌了下去,他双眼紧闭,急促地喘着粗气。

埃斯帕割断黄母马的缰绳,把大鼻子也捆绑起来。瘦子则没去多管,他的肋骨大概已经碎了,伤及肺部,很可能被自己的血呛得窒息。

在做这一切时,马背上的男孩儿用尽各种方法又哼又嚷。待埃斯帕确认这些山贼已经没有危害后,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男孩儿身上,取出了他嘴里所塞之物。

“Ih thanka thuh,mean froa,”男孩儿气喘吁吁,用有些笨拙的阿尔曼语说道,“Mike l thanks。Ya Ih bida thuh,unbindan mih。”

“我平时用的是王国语。”埃斯帕嘟囔道,虽然他完全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

“噢,”男孩儿回答道,“我也是。我刚才还以为你是这一带的人呢。”

“没错。不过多学了一门王国语,就跟其他宣誓效忠的人一样。”埃斯帕没来由地生起气来,“另外,维吉尼亚就在这片山的后面,所以维吉尼亚语在这附近算是通用语。”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我只想说谢谢,谢谢你,非常感谢!你能帮我解开手上的绳子吗?”

埃斯帕瞥了一眼绳结,不是很复杂。“或许可以。”他说。

“哦?有什么不能的理由吗?”

“他们为什么绑你?”

“防止我逃跑啊。他们抓了我来,当我是人质。你也许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许?”

“是的。我很感激。”

“为什么?”

这孩子眨了眨眼睛:“呃——啊——因为我想,这一生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有很多价值——”

“不,”埃斯帕说,就像对待小孩儿一样一字一顿,“为什么他们把你抓来,当作人质?”

“我猜想他们大概是打算敲诈我。”

“为什么他们认为你值得敲诈?”

“因为,我——”男孩儿疑心重重地住了口,“原来你跟他们是一样的,是不是?你就是另一个强盗。所以你才不肯给我松绑。你也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是不是?”

“孩子,”埃斯帕说,“你没有看清我的服色和徽章?不知道我是国王的御林看守?好,这已经是一件蠢事了。另外,你身遭捆绑都还要口出污言,污蔑国王的人,这又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