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5页)

屋里的警卫全都蠢蠢欲动,把手伸向各自的剑、弩弓和手枪。无论是身披硬甲的血痂勇士,还是魁梧的仙人掌族,视线都在森嘎和疤脸首领之间迅速地来回移动。

疤脸首领并没有看他们,但贝莉丝看见她与乌瑟·铎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铎尔走向前,挡在疤脸首领和那把枪之间。

“森嘎船长。”他用优美的嗓音说道。他静静地站着,抬头望向对方,那名仙人掌族比他高出一尺有余,块头也要大得多,而手枪正好指向他的头部。他一边说,一边瞪视着枪膛,仿佛那是森嘎的眼睛。“看来得由我向你道别了。”

船长低下头,一时间似乎不太确定。然后他收回一只空手,庞大强健的肌肉在皮肤底下涌动,肥硕而布满刺棘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挥出。他动作缓慢,显然并不想打铎尔,而是希望胁迫其就范。

铎尔伸出双手,仿佛恳求一般。他稍一停顿,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过后——贝莉丝虽然早已料到,却仍然难以看清——森嘎震惊地捂着脖子往后退去,他的咽喉被铎尔刚硬的手指叉了一下(并不太重,只不过是警告,找准利刺之间的空当,让他喘不过气来)。此刻枪已到了铎尔手里,夹在他的双掌之间,就像是祈求得来的物品,但仍然指向他的头颅。他双眼紧盯着森嘎,轻声低语,贝莉丝听不清他讲些什么。

(贝莉丝的心怦怦直跳。铎尔的动作使她深受冲击。不管这次攻击是残忍还是手下留情,其动作本身,那种超自然的速度与精准,就好像是对世界的基本规律发起挑战,仿佛连时间与重力都无法抵挡乌瑟·铎尔,更不用说血肉之躯了。)

站在森嘎身后的两名仙人掌族迟缓而愤怒地跨步上前。他们将手探向腰间,准备拔出武器,铎尔掌中静止的枪突然一转,换了个方向,接着再次一晃,握在了他伸出的右手中,(瞬间)轮番指向那两名水手。

(整个过程看不到他移动。如此的速度与控制,几乎接近魔法。三名仙人掌族全都惊呆了。)

铎尔再次变换姿势,枪离开他的手指,翻滚着落到远处谁也碰不到的地方。他手中握着那柄白色的剑。随着啪啪两声响,森嘎的船员相继发出痛苦的嘶喊,他们扔下武器,抓着自己的手,手腕上各有一道裂口。

此刻,剑尖直指着森嘎的咽喉,那仙人掌族瞪视着铎尔,既恐惧,又憎恨。

“我用剑身打了你的手下,船长,”铎尔说,“别逼我使用剑刃。”

森嘎及其手下往后退开,撤至他的攻击距离之外,然后穿过房门,走进最后的日光里。铎尔等在门口,剑身指向户外的空气中。

屋子里逐渐响起一阵有节奏的低语声,既像是胜利的欢呼,又充满了敬畏。贝莉丝记得这种声音,她以前也听到过。

“铎尔!”舰队城的男男女女开始诵喝,“铎尔!铎尔!铎尔!”

这就跟那次在竞技场中一样,仿佛他是一尊神祇,可以实现众人的愿望。他们就像在教堂中咏唱,那崇敬的呼喝声并不算太响,但热忱而严肃,充满愉悦,节奏整齐划一,连绵不绝。森嘎听在耳中,感觉就像是嘲弄。他被激得怒火中烧。

他冲着门框内的铎尔怒目而视。

“瞧瞧你,”他愤怒地喊道,“懦夫,你这头猪,该死的混蛋!跟什么样的恶魔交易,才能换到这种本事,你这头猪?你跑不掉了。”

突然间,他安静下来,他的嗓音戛然而止。仙人掌族以为只要待在户外便是安全的,但乌瑟·铎尔从屋里走了出来,舰队城的人们发出惊呼,但大多依旧在诵喝。

贝莉丝赶紧跟到门口,万一有女蚊族出现,就立即关上门。她看见铎尔手执长剑,毫不犹豫地走向努吉特·森嘎。她能听见他讲话。

“我知道你很生气,船长,”他轻声说道,“但你得控制住自己。让奥姆跟我们走并没有危险,这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再回到这座岛屿。你前来阻止,是因为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侵犯。这是一种误判,但迄今为止只有两名手下看到。”

三名仙人掌族相隔一定距离围在他四周,互相交换眼色,琢磨着是否能突袭他。贝莉丝突然被推到一边,海德里格以及另外几名舰队城的仙人掌族和血痂族来到了室外。他们没有靠近对峙的现场。

“你不能阻止我们离开,船长,”铎尔继续道,“你不能冒着与舰队城开战的危险。另外,你我都清楚,你想惩罚的,不是我的手下,甚至也不是我的雇主,而是我。但这……”他低声总结道,“是办不到的。”

接着,贝莉丝听到了蚊族女人接近时那种凄厉的嗡嗡声。她猛吸了一口气,同时也听见其他人发出惊呼。森嘎及其手下犹疑地抬头观望,仿佛想要避免被看到似的。

乌瑟·铎尔的视线并未从森嘎船长脸上移开。天空中掠过一个身影,贝莉丝抿紧了嘴。“铎尔!铎尔!”的诵喝声逐渐低落,但仍在下意识地继续着。没人出声示警。他们都知道,假如自己能听到蚊族,他一定也能。

随着翅膀扇动声逐渐接近,铎尔突然靠向船长,近距离瞪视着森嘎的眼睛。

“我们能够互相理解吧,船长?”他说。森嘎吼了一声,企图熊抱铎尔,用身上的刺棘挤他。但铎尔的双手在森嘎脸上一晃,然后格挡住他的胳膊。接着,铎尔站到了数尺之外,仙人掌族咒骂着弯下腰,树液从被砸烂的鼻子里滴淌出来。森嘎的船员们似乎有点儿惊慌失措。

铎尔转身背对他们,举剑对付第一个向他扑来的蚊族女人。贝莉丝的呼吸停止了。一名饥饿的女蚊族突然出现在空中,嘶鸣着俯冲下来,口中的尖刺突出在外。她沿着地面打转,敏捷而飘忽,双臂前伸,饥饿地流着口水。

时间变得迟滞缓慢,而她是唯一移动的物体。

乌瑟·铎尔纹丝不动地等待着,他的剑垂直举在身体右侧。突然间,蚊族女人来到了近前,贝莉丝感觉都能嗅到她,而其吸管眼看就要触到铎尔的皮肤。这时,他的手臂突然掠过身前,剑依然是静止而竖直的,但已移到了他的另一侧,蚊族女人的脑袋和左前臂翻滚着坠入干燥的泥地中,鲜血喷涌,她的躯干砰然掉落在铎尔身边的地面上。到处沾染着黏稠的血浆,包括尸体、泥尘和他的剑刃。

铎尔又动了起来。他转身跃起,像摘水果一样探出双手,刺穿了飞过头顶的第二个女蚊族(贝莉丝甚至都没看到她),然后一拧身,用剑将她从空中拽下来,甩到地上,她躺在那里,一边尖叫,一边流口水,仍企图抓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