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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豪夜总会是我的顾问单位,也是本市著名的销金窟,门里门外站满了旗袍美女,开衩开到胳肢窝,一路都是白生生的大腿。朱英度带了中院的郑法官和一个姓费的当事人,气焰嚣张至极,开口就问有没有拉斐红酒,老板赶紧鞠躬:“有是有,不过全是假的,不能卖给你们。”说着从架上摘下一个空瓶,“喝这个吧,口感纯正,回味悠长,正宗法国波尔多出品,价钱也便宜,一千八百八十八,只是一杯拉斐的价钱。”朱英度撇撇嘴:“连拉斐都没有,算什么高档夜总会?”转过身问姓费的当事人:“怎么办,费总?这也完不成消费任务啊,要不然,一千八百八十八的来一打?”费总不含糊:“一打就一打!喝不完几位带上,郑法官,您说对不对?”郑法官此中老手,当然识数:与其拿几瓶来历可疑的酒,还不如扎扎实实地要点钞票。当下摆摆手:“先来三瓶吧,不够再说,妈咪呢?妈咪怎么还不来?”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很快姑娘们一群群涌了进来,宛如枝头熟透的桃子,个个水灵鲜嫩,咬一口嗞嗞冒甜水。几个男人大乐,左挑右拣,最后逐一选定。邓思恢人已暮年,最爱幼齿,挑了个羞答答的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估计比他孙女都小;朱英度屠夫世家,挑了座峰峦突起的肉山,屁股没坐稳就开始上下其手,摸得肉山乱颤,山洪滚滚欲发;郑法官挑了个东北大妞,搂着腰端详良久,觉得不如我那个漂亮,非要走马换将,一群人都笑。说话间酒菜果盘摆齐了,男男女女搂作一团,吆五喝三地行起令来。我跟东北大妞挑逗半天,她不觉情浓,挨着我又挤又蹭。我说你饥渴啊,她浪声呻唤:“是啊,大哥,我饥渴,给我,给我!”几个男人色迷迷地笑,我说女人两张嘴,上面的要吃,下面的也要吃。她飞快地在我腰下掏了一把:“男人还不是一样?”我说那不同,男人下面是吐口水的。一群人放声大笑,我转身问邓思恢:“邓老,咱们认识有十年了吧?”他愣了愣:“有那么久?”我说恐怕还不止十年,1996年咱们就撞过车,世纪农业那起集体诉讼你还记得吧?我是原告律师之一,不过你当时是大律师,肯定没什么印象。他喟然长叹:“真他妈快啊,转眼就是十年。”我趁机下钩:“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他阴沉一笑:“你这人吧,哪都好,就是有点缺心眼。”东北大妞乐得直龇牙,我心想这老狐狸道行太高,还是别问了,别被他绕进去。他慈眉善目地瞅着我:“不是开玩笑,你真有点缺心眼,真的,自己琢磨去吧。”我若有所悟,琢磨了半天,正想继续请教,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不好意思,警察临检,各位收敛一下。”这话不太中听,朱英度马上火了:“有什么可收敛的?啊?有什么可收敛的?看你那熊样!我们嫖娼了还是吸毒了?啊?有什么可收敛的?”那汉满脸尴尬,这时几个警察推门而入,个个全副披挂,如临大敌。我心里一抖,为首的警察慢步踱来,直视我的脸:“你是不是魏达?”

我安坐不动:“对,我是魏达。”

他眼一斜:“你挺有名啊。”

这不是好话,我心中嗵嗵乱跳,脸上强作镇定:“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他嘴角微微抽动,像笑又不是笑,我心下更虚,手心满满的汗。他看我半天,突然大手一摆:“有个案子请你协助调查,来吧,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