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试白马忽惊官驾,品红花酣战香茗

第二日艳阳高挂,南山方惺忪醒来,一来昨夜着实玩得乏了,二来这石琅玕的确是位极会享乐之人,将家中房间布置得极尽温软舒适,尤其那床榻卧具,令人难免贪床恋梦。

南山跑到蓂荚房中,光波翼与蓂荚二人早在等她。三人吃罢早点,有一婢女来禀道:“我家主人因有事外出,恕不能奉陪三位客人,三位可随意在府中逛逛、看看,若想去城中游玩,也已经备好了车马候着。主人午后回来,请三位务必回府用晚饭。”

南山道:“府里有什么好逛、好看的?我们自然要出去玩玩。”

婢女回道:“既是如此,姑娘是想坐车还是骑马?”

南山道:“我们还想去水边玩玩,自然是骑马方便些。”

婢女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不多时又进来引着三人出门。出了垂花门,院中已有小厮备好了五匹骏马等候,其中便有那匹纯白无瑕的雪螭马。

光波翼笑对南山说道:“石公子果然将雪螭马留给了你,不知他对别人是否也能如此守信。”

南山撇嘴道:“谁稀罕他的雪螭马,哪里及得上哥哥的仙鹤好?”

光波翼道:“人家既然舍得将这宝马赠你,好歹也该谢谢人家才对。”

南山道:“除非他答应帮哥哥的忙,否则我恨他还来不及呢。”说罢走近那雪螭马,两个小厮忙一个牵马,一个扶着上马凳,伺候南山上马。

蓂荚与光波翼也分别上了马,另有两名小厮欲跟随在三人身边服侍,被光波翼打发留下,不愿他们碍着手眼。

从西角门出了石府西行,南山双腿稍稍用力一夹,那雪螭马敏领其意,四足发力,如飞矢一般冲了出去,虽速度极快,骑坐在背上却极是平稳,难怪琅玕肯花费天价购得此马。

南山尝到雪螭马的好处,大为快意,索性任那马儿狂奔一气儿,只听见光波翼在身后喊了她两声,便将二人甩得没了踪影。

疾奔了一阵儿,南山担心与光波翼、蓂荚走散,回首望向身后,左望右望不见二人赶上来,忽听马前有人大喊“当心”。回过头来看时,迎面一辆驾着两匹马的马车正疾驰而来,眼看就要与雪螭马相撞,那车夫口中一面大喊,一面已拉紧了缰绳,想将马车停下。

南山不及多想,下意识将缰绳向左后急拉,雪螭马刹那间便向左前方蹿了一跳,随即前蹄微扬,停了下来。

对面驾车那两匹马却没有这般敏捷,被雪螭马迎头这一唬,又被车夫拉紧了缰绳,立时“咴”的一声长鸣,前蹄高扬,落地时两马又相互碰到一处,险些将一马撞倒。车身也被带得先是向后倾倒,随即又被拉向一旁,险些侧翻。车夫立时被甩离车身,重重摔到地上。车内也传来一声惨叫。

马车后面原本跟着两骑随从,此时赶上前来,一人骑马挡在南山面前,想是怕她跑了,另一人急忙下了马,去车中探看。

南山自知闯了祸,呆愣在马上观望。听那车厢中有人叫骂道:“作死的兔崽子,怎么驾的车?”

那车夫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手、脸都抢破了皮,一瘸一拐地爬上车去,只听他对着车厢中叽叽咕咕说了通什么话,那车门帘子便从里面掀了开来。

南山已下了马,上前施礼说道:“真是对不住,是我只顾了回头,不小心惊了尊驾,还望多多原谅。”抬头却见车内坐着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问道:“石琅玕是你什么人?”

南山一怔,回道:“我刚刚认识他,什么人也不是。”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刚刚认识?小姑娘,你倒真会说谎,洛阳城中谁不知道这雪螭马是石琅玕的心肝儿宝贝。如今你既然骑了他的马,若非是石琅玕的至亲之人,便是你偷了他的马。你若不肯实说,我便只好送你去衙门里盘问盘问了。”

南山忙说道:“谁偷马了?雪螭马是他送给我的。”

那男子又是嘿嘿一笑道:“非亲非故,他能将雪螭马送你?快老实说来,他究竟是你什么人?”

南山气道:“我都说了刚刚认识他,你不信我也没法。惊了你的马,我向你赔罪就是了,何必那么多废话。”

那男子“哟呵”叫了一声,说道:“闯了祸你还有理了,赔罪?你怎生赔罪?”

南山反问道:“你待怎样?”

那男子道:“你不好意思说,我也知道,你若非石琅玕未过门的小媳妇儿,也必是他的宠姬爱妾。今天我便将你带回府去,让石琅玕拿南市的昌临号来换你,算作向我赔罪。”

南山怒道:“呸!你这厮,怎敢这般无礼!撞坏你的马、你的人,我赔你银子便罢了,凭什么抓我?”

那男子哼了一声,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南山抓走。忽听有人叫道:“谁要抓我妹妹?”

南山心头一喜,回头果然见光波翼与蓂荚已骑马赶到。

光波翼跳下马来,近前说道:“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南山忙扑上前道:“哥哥,我不小心惊了他的车驾,向他赔罪,谁知他不依不饶,满口混话,还要捉我回去。”

光波翼略施一礼道:“舍妹年幼,骑术不精,无心惊了尊驾,在下代为赔罪了。”

那男子打量了一番光波翼,问道:“你是何人?”

光波翼回道:“在下兄妹不过是路过此地而已。”

“路过……”那男子又道,“令妹为何骑着石琅玕的雪螭马?”

光波翼道:“在下与石公子有点小交情,这雪螭马是他暂借与舍妹的。”

“哈哈哈。”那男子笑道,“你们兄妹二人,一个说是送的,一个说是借的,看来只有带你们回去细细查问查问了。”

“哈哈哈!”光波翼也笑道,“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舍妹冲撞了尊驾,大不了赔偿些银子也便罢了,有何罪名要抓我们啊?”

那男子冷笑道:“好,你二人口口声声要赔银子给我,那我就答应你们,拿二十万两白银来,此事方可了结。”

此时四周早已围聚了一群路人,有人私下窃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光天化日的,这不讹人吗?”

另一人也低声道:“你没见那是南石家的白马吗?这可真是撞死当官的、坑死有钱的,谁也不冤枉。”

南山却闻言大怒,正要同那男子理论,被光波翼伸手止住。光波翼微微笑道:“看来阁下运气不济,在下原本身上刚好带着二十万两银子,可巧昨日刚撞到一位脚夫,便将银子都赔给他了,如今却没有这些银子给阁下了。”

“哼,满口胡言!”那男子骂道,“一个脚夫,便是撞死了也不过赔个一二十两银子,怎会赔他二十万?”

光波翼问道:“既然撞死个脚夫要赔二十两,为何撞了阁下便要赔二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