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试白马忽惊官驾,品红花酣战香茗(第3/5页)

光波翼笑道:“难为他如此细心,只怕咱们却是沾了南山妹妹的光。”

南山闻言立时噘嘴道:“哥哥怎么也说这样的混话来欺负我?”说罢将头扭到一旁。

光波翼连忙走到南山面前,深深一礼道:“是我不好,请南山妹子恕罪。”见南山仍不睬他,又倒了一杯酒,双手递到南山面前道:“这杯酒向妹妹赔罪了。”

南山又赌气了一会儿,见光波翼仍笑吟吟地举着酒杯,方将那杯酒接过来,说道:“看在姐姐的分上,我便原谅你一回。”

光波翼忙躬身称谢。

蓂荚笑道:“南山是看在我的分上才原谅你,归凤哥不也该谢谢我吗?”

光波翼忙向蓂荚也施礼道:“多谢蓂荚妹妹。”

南山道:“这个姓石的,尽给我惹麻烦,他若答应帮助哥哥便罢,若不答应,我便截了他的头去。”

蓂荚微笑道:“人家送你宝马、礼物均是好意,怎么反倒怪罪起他来?”

南山哼道:“管他好意歹意,反正我就是讨厌他。”

正说着话,只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到得近前,又是先前那人过来施礼说道:“既然三位贵客不愿上船去,小人便将酒席移了过来。”说罢指挥手下几人从车上抬了桌椅下来,摆了满满一桌上好酒席,又施礼道:“请三位贵客慢用。”随即带人驾车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禁莞尔,遂不再理会其他,只管坐下吃喝说笑起来。

天色向晚,三人回到石府,石琅玕早备好了酒席等候,三人推说不饿,经不住石琅玕好说歹说,劝三人多少略吃喝一些,稍后再陪三人做些乐子。

南山贪玩,忙问有什么乐子好玩。

石琅玕道:“咱们到花园中赏花茗战如何?”

(按:茗战亦即斗茶,最早兴于唐代,而盛于宋代。唐时多称茗战,宋以后多称斗茶,也叫斗茗。为一种包括斗茶品、行茶令、茶百戏等内容的文雅游戏。)

南山拍手叫道:“好啊!”随又说道:“只是如今新茶时令早过,茶叶未免稍陈了些。”

石琅玕道:“不妨,咱们以应令、得趣为上,茶品尚在其次。”

南山闻言喜道:“如此最好,更有乐趣些。咱们快开始吧。”

石琅玕笑道:“急什么?还是先吃了晚饭才好品茶。”说罢展开折扇摇了摇。

大家于是入席,三人都不饿,不过草草动动碗筷,意思一下而已。琅玕知南山急着玩乐,也只简单吃了两口,大家酒也未饮,便来到花园中。早有两名婢女候在那里,备齐了炉火茶具、各色茶叶香料等物。

南山问道:“今日这茗战,咱们怎样斗法?”

石琅玕摇着折扇道:“咱们便先行个偕首名字令,茶水调好之后,须做一动作,然后说一‘三三七言’,首句说茶,次句说茶具,末后一句则说动静举止。而这首句与次句的首字,又须合成末句首词,且须为座中某位之名字。例如座中有人名叫‘黑白’,调茶之人便使一白盏,调一盏黑茶,然后将茶盏盖住,颠倒一回道:‘黑水暗,白日明,黑白颠倒忧忡忡。’若能于句中暗含自己名字则更妙。例如上面说的调黑白茶之人,若他的名字唤作‘担心’,则最妙。”

南山笑道:“你倒会胡说,哪有人名字叫作担心的?”

石琅玕也笑道:“我只打个比方,不过如今我倒想改名叫‘担心’,你改名叫‘黑白’,我便不愁有个现成的令了。”

南山嗤鼻道:“你敢!我兼做监茶御史,谁若作弊,我便罚他连吃五十盏茶。”

石琅玕故作惊恐道:“那还不吃成个水缸!看来我还是不必‘担心’为妙。”

南山又笑问道:“那胜者奖什么?败者罚什么?”

石琅玕一招手,一名婢女端上一个锦盒,放到桌上,打开锦盒,见盛着一只黄色半透明的小碟子。

石琅玕道:“此乃暖玉碟,原是一对,今日在下拿出其中一只当作茗战彩头。”

“何为暖玉碟?”南山问道。

石琅玕回道:“暖玉碟,顾名思义,乃以稀罕暖玉制成,寒冬之时,将茶盏置于这暖玉碟上,可保茶水半日不凉。”

南山讶道:“那倒真是个宝贝了,咱们斗茶不过无事取乐罢了,何必拿这样珍贵宝贝当彩头?我看还是算了吧。”

光波翼也道:“正是,今日我们到琅玕兄宝号采买东西,还未付账呢,如何再敢赢取这件宝贝。依我看,今日若是南山获胜,我们便只付给琅玕兄一半银子,若是琅玕兄赢了,我们便付你两倍银子,如何?”

南山忙应和叫好。石琅玕却道:“归凤兄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我当各位是好朋友,区区一个碟子值什么?那几件东西更不值什么。只要咱们大伙开心便好。各位不必多言,咱们还是快快开始吧。”说罢“唰”的一声收了折扇。

南山道:“好,那便依你。你且说输了又罚什么?”

石琅玕道:“输家当作诗一首赠与赢家。”

南山道声“好”,大家遂各自挑选茶具、茶叶,准备调茶。

待各人准备得差不多齐全,南山问道:“谁先行令?”

石琅玕道:“自然是佳客先行,在下断后。”

南山道:“别人用过的便不许再用,后行的自然吃亏,如此你可莫说我们欺负你。”

石琅玕笑着点点头。

南山道:“那我先来。”只见她选的是一个明黄色茶盏,因茶中加了红花,调出的茶汤呈亮红色。

原本斗茶之时,多要比拼茶品茶艺,茶叶务求气清味鲜,茶色纯白者为上佳。茶质好且技艺佳者,所冲茶汤中汤花色白而持久,汤花与盏壁间的水痕迟迟不现者为佳。然而如今既已说明以应茶令、得意趣为要,茶品便不在南山所虑之列了。

南山端起茶盏,又拈了一小撮金银花,撒在汤面上,说道:“南海赤,山顶黄,南山手中双花香。”说罢又依样冲了三盏,将茶分与众人。

石琅玕道:“好,茶汤赤红,茶盏明黄,双花又暗含蓂荚姑娘之名,南山姑娘这茶令行得不错。”

蓂荚啜了一口,微微皱眉道:“令行得不错,只是这茶中加了红花、双花,未免太苦了些。”

南山自己也尝了尝,不禁一吐舌头。

石琅玕却道:“我尝着倒还可口。”

南山轻睨他一眼,道:“轮到姐姐了。”

大家见蓂荚取了凤纹茶盏,心中便都猜到她要说的人是谁了,却见她那盏中只冲了半盏茶汤,汤面上又再放了些茶叶漂浮着。

蓂荚提起水壶,微笑道:“请各位看仔细了。”说罢冲水入盏,原本浮于汤面的茶叶经水一冲,立时沉入水中,旋又浮了起来,蓂荚左手端起茶盏,右手轻弹盏壁一声道:“归去来,凤翱翔,归凤鸣于瑞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