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管家的能量(第4/6页)

翟奎在听这一切的过程中,一张马脸冷漠如石,隔半天冷笑一下:“好,好呀,疮口终于出脓了。出得好。我料定会有这一天,这不就来了?”

翟天芳见母亲只是哭,不说话,急得对父亲跺脚:“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风凉话!

妈都急死了!”

翟奎瞥她一眼:“急?急个屁!应该高兴,应该为他拍手!这个活宝,天生闯祸的祖宗!老子说过他多少次,全当耳边风!亏得现在出事,由着他这么无法无天,将来闹大了,不光他杀头,连你们都要跟着陪死!”

一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周桂珍终于说话了:“祸已闯下了,他是你儿子,你总得想点办法呀。”

翟奎眼睛一翻:“想什么想?他不是本事大嘛,就要弄些苦给他吃吃!”

翟天芳热泪横飞大哭起来:“爹,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翟奎望望女儿,不做声了,马脸塌下吸烟。

翟奎坐在家里觉得受罪,丢下一封银子,撂下一句话:“坐两天监死不了人,那边府上一大堆事等着我办呢,等有空,我会找人想办法的。”

就走了。

坐着轿子回康府的路上,翟奎立马就把办法想好了。仅仅死了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况且主凶又不是翟天鹏,跟江都县衙打个招呼,送些银子过去,就可以抹平。江都知县翟奎认识,常到康府吃饭看戏。不过翟奎细想想,自己毕竟是康府的下人,还是让康家出面打个招呼才是。他在康府管事多年,标标准准元老功臣,只要开口,府上绝对不会驳他面子。

回到康府,翟奎脱下团花绸衫,换上平常便服,立刻去了后院。

老爷不在,蓝姨在。翟奎心想,妈妈的,几次找老爷,都是老爷不在遇上蓝姨,这真是缘了。

蓝姨歪在紫檀榻上由小玉敲腿,见翟奎进来,叫丫环给他上茶。

“老爷到运司衙门去了。你找他什么事?”蓝姨问。

翟奎抬眼望了望小玉,不想开口。

蓝姨对小月说:“你先出去一下。”

小月嘟了嘟嘴,垂手退出。

“好了,说吧。”蓝姨望了翟奎一眼。

翟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跟蓝姨碰上了,这一碰,就像被火烫着,连忙缩回。

蓝姨早已感到了,却浑然不觉,又一次催道:“小月去了,你说吧。”

翟奎吭吭哧哧,就把事情说了。

蓝姨听完,一声叹:“唉,这真不像话了。做生意是讲究个竞争,可也不能动粗呀。

好好经营,好好发展,日子长了,你可以做强做大,成为第一,可怎么弄出这等祸事呀。”感慨了一番后吩咐,“你让守信来见我。”

翟奎望住蓝姨,迟疑道:“二爷?他行吗?”

“行,他跟衙门熟,包管行。”

“这我晓得,只是我怕”

“怕他做事不牢靠出岔子?不会的,我会叮嘱他的。你想请老爷为这等事去跟衙门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他会觉得丢面子,说不准还会生气。”

翟奎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

蓝姨从腰里摘下腰牌:“你把这拿上,去找守诚支五封银子,让守信带上。”见翟奎眼瞪住,激动得竟不能说话,微笑道,“你不要这样,你是我们府上的老人,跟老爷兢兢业业多年,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帮你是应该的。”

翟奎只觉得这一刻是五月艳阳天,满眼金灿灿的阳光,满鼻子浓郁郁的花香,身上暖和和,心里甜蜜蜜!真恨不得扑通跪到地上,磕二百个响头!舔蓝姨美足!

翟奎千恩万谢正准备退出,蓝姨叫他等等。翟奎背上冒出一阵汗,连忙收脚等待。

“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一直没有机会,今儿顺便跟你说说。”

翟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弓腰俯首道:“二太太请讲。”

“是小昌子的事。小昌子跟守慧这段日子,确实做了不少事,他脑子灵活,能力也强,丰裕盐号全靠的他。这都应该感谢你,荐的人好。可但凡人呀总爱犯个毛病,没好位置的时候做梦都想,等好位置有了,坐牢靠了,日子一长,就容易出差错。近日以来,你可听到小昌子做过什么过头事吗?”

翟奎心里一虚,抬头道:“小的暂时还没听到。小的眼界狭,只管着府里事,外边盐务上实在问得少。二太太请讲,小昌子到底做下了什么?他是小的荐的人,有什么差错,小的一定严加查处,按府上规矩重办!”

蓝姨轻啜了一口茶,微叹道:“是这样,这一趟行盐,守慧竟跟他的诗朋画友去了庐山,小昌子不光不加劝阻,相反帮着瞒骗老爷,让守慧只带了两条盐船去江西,其余去湖北的盐船他不问,全交给了小昌子。”

这事翟奎完全清楚,当时他还提醒小昌子,你只身一人掌管盐船赴湖北,易招非议,传出去难听。可小昌子说,他跟三爷的船队一同上路,一同到九江,到了九江各分东西,人不知,鬼不觉。可如今,蓝姨怎么晓得啦?

翟奎马脸拉得老长,发火道:“这小东西,怎敢这般不守规矩胡作非为?找死呀!”

蓝姨见翟奎激动,语气缓和下来道:“我查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他,都是慧儿执意要去庐山,小昌子左拦右拦拦不住,才出了这么个馊点子。可你是二掌柜,除了守慧,就你主事,你要劝阻他呀。你说不了他,中间有我,上面还有老爷呀。”

翟奎一跺脚:“找死!真是找死!奴才这就去找他!”

蓝姨抬手按了按:“你先别这么激动。扯旗放炮弄得许多人晓得,不要说小昌子日后难以做事,对守慧也不好。我已想了,事情就这么个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主要是性质严重,影响很坏,任其发展下去,一则坏了规矩,二则容易酿出祸事,因此不可不管。不过所幸的是,老爷并不晓得,他要晓得了,肯定火冒三丈,大发雷霆。”

翟奎一个劲摇头叹气:“唉,全怪奴才,奴才这老脸都给他丢尽了!”

蓝姨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事怎么好怪你呢?当初你举荐小昌子,全是为了府上好。今儿我跟你说这事,是觉得小昌子敬你,服你,听你话,想请你给提个醒儿。小昌子办事挺有能耐,总不能为这点事就把他怎么样吧。罢了,这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找小昌子说了,一切拜托你,找个机会好好给我敲打他一下,让他务必引以为鉴。”

翟奎一迭声道:“请二太太放心,小的对他一定严加训斥!”

翟天鹏的命案很快了结,江都知县判决如下:

富春大酒店方某命案,非蓄意谋害。经查,凶犯与丧主本无怨隙,系行路相撞,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以至误伤致命。鉴于凶犯系酒后失控,服罪悔恨诚恳,且双方经过反复协商,丧主家属愿得银两赔偿,本衙给予凶犯重新做人之机会,将其死罪豁免,发至南蛮边地,服役终生,以使洗心革面。翟天鹏虽系凶犯店主,但与该案毫无关系,是属误囚,立予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