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3/3页)

皮埃罗,我用手指比画出一只善良、忠诚的小狗。这是我年幼时给他取的代号。

安歇尔,他比画出一只狐狸的标志回复我。

我们就这样站着,互相注视着对方。似乎过了很久,我才把门打开,退后了几步,将他请进屋。他坐在我的书桌前,环顾着墙上挂着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我母亲的照片。纳粹把整条街的犹太人抓起来时,她已经将我藏好。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和我的许多邻居一起,被绑进一辆大卡车里。墙上还挂着达达尼昂的照片,那是他的狗,也是我的狗。那一天,它勇敢地攻击那个想要逮捕我母亲的纳粹士兵,却因此被击毙。那里还挂着一户人家的合影。就是这户人家收留了我,将我藏好。尽管我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但他们仍然视我为己出。

他沉默了许久,我决定等待他平复心情。终于,他开口了。他说,他有个故事想要讲给我听。那是关于一个男孩的故事,他原本心性纯良、彬彬有礼,最后却被权力腐蚀了内心。他犯下了一生都要背负的罪责,他伤害了那些爱他的人,甚至害死了那些曾经有恩于他的人。他已经不配再拥有自己的名字,因而他必须用毕生的时间来偿还。

他还有关于一个男人的故事,这个男人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他永远记得那个叫作赫塔的女佣对他说的话——永远不要假装自己对这些罪行一无所知,伪装无知才是最大的罪过。

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些事吗?他问我。那时,我有一些故事,却无法变成白纸黑字。我有思路,但只有你才能找到合适的言辞。你说,这些虽然是你写的,但却是我的故事。

我记得,我说。

你觉得,我们还能够再当一回孩子吗?

我摇摇头,笑了起来。时过境迁,我告诉他。当然,你还是可以告诉我离开巴黎后,你经历了什么。到时候,我会把它们都写下来。

“一言难尽,”皮埃罗告诉我,“你听了一定会鄙视我,甚至你还可能想杀了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故事说完后,听凭你处置。你可以把它写下来,或者把它统统忘掉。如果,你认为忘掉,会更好的话。”

我回到桌前,把原本还在构思的小说放在一旁。毕竟,比起眼前这件事来,那些都是小事。等我听他把话说完,随时都可以再回到那部小说的创作中去。

于是,我从橱柜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个新本子,回到书桌前。我坐在老朋友身边,用手语——这个我仅会的语言——比画了短短五个字。我相信他一看就会明白。

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