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ho(第3/5页)

卢撑着地板坐起来。他看上去像个伤心肥胖的婴儿。他的双眼无法准确对焦。

盖丽在他身边蹲下,把手搁在他肉乎乎的肩膀上,轻轻摇他。“亲爱的,你最好马上滚蛋。以我对乔治的了解,他此刻正在给枪上子弹。”

他的眼睛对焦了,领悟了,睁得又大又圆,高度警觉。他跳起来,谁也没看,一句话没说,就笨重摇晃地跑了。

盖丽对我们笑笑,说:“失陪一下。”她去找乔治。

我们走进长形的客厅,娇小的贝丝·兴登紧挨着她的高大年轻、颇为肃穆的丈夫。“亲爱的,我真觉得我们该走了。”

“就这么走掉?”兴登踌躇地说。

他们给人一种很好的感觉,那种美好婚姻的气息。即使一屋子人被打散,他们依旧是一对,依然感知着对方。

“我去找盖丽。”她说完就走开了。

山姆·兴登好奇地看着我,说:“那个卢·达格是个彪悍的小伙子。后卫,还有一年毕业,职业球队都在盯着他。”

“是吗?”

他笑笑。“差不多吧。”

“也许他状态不佳,他应该用夏天做点别的运动。那个安琪是乔治的大女儿吗?”

“小女儿,只有她留在家里。琦琦是最大的孩子,她嫁了一个在新奥尔良念医科的小伙子。汤米在空军。他们都是玛莎的孩子。”

贝丝拿着钱包急匆匆地进来。“没事了,甜心,我们可以走了。晚安,麦基先生,希望能再见到你。”

我走到天台上,给自己调了杯淡酒。我能听见盖丽和乔治在互相埋怨。我能听见他们的旋律,但听不见歌词。怒火和指责。一个扎着黑辫子、穿制服的漂亮女孩走上天台,收起残留的鸡尾酒、点心,害羞地瞟了我一眼,轻手轻脚地离开。

乔治终于走了出来,很不高兴,对着我发牢骚。他把波旁酒倒在冰块上,冰块还没来得及凉一下酒,就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放下杯子。“崔维,盖丽头痛,她向你道歉。老天,今晚真是的!”

“替我向她道歉,告诉她我没想到那是她女儿,说话才那么无礼,那会我还在发火。我打了那孩子,因为他让我别无选择。”

他瞪着我,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麦基?”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把安琪的上衣和胸罩解开了,但她还穿着短裤。”

“她要到秋天才上大学。那只该死的猿猴!咱们出去走走,崔维。”

我们走到外面,坐进林肯。他快速开过迷宫般的漫长弯路,经过一幢与他家一样显眼的房子时放慢了速度。我瞥见那辆胜利。他加速开过。“盖丽说她会来这里,她最好的朋友家。”

他没再说话,直到我们向南开上77号公路。“你头一回来我家就发生这种事,真要命。”

“你比我更不好受。”

“我究竟该怎么看住她?那是盖丽的事,但她不用心。她说她管不住安琪,我是个大忙人,该死的。我得把这孩子送走,但送哪去?现在是八月,老天啊,你能把她们送哪去?没有亲戚家能送。你听到她怎么说我吗?”他用手掌猛敲舵盘,“你觉得呢,麦基?你觉得猿猴真的上了我的小女儿吗?”

“我觉得你开得太快了,乔治。我觉得他没有,目前。”

“对不起。你为什么觉得他没有?”

“因为如果他想这么干,就会带她到好下手的地方,没有人打扰。不过,从安琪的表情来看,下一步就是了,乔治。”

他又放慢了一点。“是啊,有道理。当然,也许他想说服安琪做这事。他在安琪身边混了差不多一个月。崔维,这是你今晚为我做的第二件好事。”

“安琪不太在乎他。”

“你怎么知道?”

“她跑出去的时候,小伙子一动没动。她都不知道我没有把人打死。”

“说得对!这下我感觉好多了。麦基,你那拳一定打得很不错。”

“打倒他很容易。你又开得太快了。”

车子开到布朗斯维尔。他乱拐一通,然后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我们走在闷热的夜晚,走过半个街区,来到一家私人俱乐部寒碜的入口。这是一家男性俱乐部,里面有个舒服的吧台,飘着烤牛排的香气,还有一间玩牌室,绿色的灯罩下坐满专注的玩家。

我们站在吧台边,他说:“给我的朋友一把钥匙,克拉伦斯。”

酒保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放到我面前。“这位是崔维斯·麦基先生,克拉伦斯。崔维,这把钥匙终身有效,付一块钱就能成为终身会员。给克拉伦斯一块钱。”我把钱递过去,“这里的一切现结。没有额外收费,没有审核,没有理事会。还有一间不错的蒸汽房。”

我们拿起酒,我跟着乔治走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饿了随时可以在这里吃。”他说,然后皱起眉头,“我就是不知道该拿小女儿怎么办?”

“琦琦和汤米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他吃了一惊。“对,没错。”

“不用担心她。她长得很好,也很健康。如果让你知道琦琦和汤米这么大的时候都干了什么,说不定你会一夜白头。”

“老天,要是你再老个二十岁,麦基,我就雇你看着她,直到夏天过去。”

“你没法信任我的。”

“总之,不管你找我有什么事,都好说。我欠你的。”

“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尽管说。”

“戴维·巴里在国外偷了多少东西,他是怎么偷的,又是怎么弄回美国的?”

这句话一下子扭曲了他,仿佛把他这个人从里往外翻了出来。他的脸色变得蜡黄,眼珠子前后翻滚,像是在找地方躲起来。他三次张嘴,又合上。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财政部的调查员吗?”

“不是。”

“你是干嘛的?”

“只想混口饭吃,你懂的。”

“我以前认识一个叫戴维·巴里的中士。”

“不想说是吗?”

“我没办法。”

“你怕什么,乔治?”

“怕?”

“巴里有什么好怕的,他死了两年了。”

他吃了一惊,但不算太吃惊。“死了?我不知道啊。他死之前被放出来了吗?”

“没有。”

“我为他作过证,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时我还没退伍,必须到开审的驻地去。我说我和他一起服役两年,他是个能干的好人。我说我好多次见过他发火,但他从没伤害过谁。他还经常喝酒。某个肩上挂着崭新军衔、从没离开过美国的傻逼上尉不喜欢戴维向他敬礼的样子,他让戴维站在街角练习。过了五分钟,戴维动手揍他,不停地把他拎起来又揍趴下,然后就跑了。要是戴维只揍了他一次,要是他没有跑……但我估计这些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