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碎片(第2/2页)

“何况,根本没有牧羊人,它不愿意接受牧羊人的约束,又怎么会听另一只小羊的安排?”

邓杰抽着烟,说:“这只是有些羊,不是全部,你完全可以找到你的牧羊人。”

晨曦努力笑着,说:“明年的时候,你带着你的女朋友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玩。”

我喝了好几杯酒才略微冷静了些:“晨曦,你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垮了,我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另一只小羊找到回圈的路。”

我忍着要哭的感觉:“我和她,就快要和你们一样的时候,她放弃了。”

这顿饭,吃得不容易。

我想起了《阿甘正传》中的珍妮。

小阿甘出生后,这个摇滚女歌手变成了一个餐厅的女招待,戴上了围裙,目光重新变得清澈。

珍妮到死亡的那一刻,才找到回家的路。

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回归之路。

这种人,就是病人。

我的头慢慢低垂,我想起那条噩梦般的短信。

短信说我走在炼狱的道路上,我想,若是回归前必须经过炼狱,那我就走下去吧。

在杭州的最后一夜,发生了很多事,和邓杰还有陆晨曦吃了饭、喝了酒,然后我们找了家咖啡厅喝茶。在最无助的时候,我把最完美的微笑展现出来,告诉他们冻顶乌龙茶原来真的比铁观音好喝,然后又告诉他们,欣然对我来说已经是陌生人,她以后做什么再与我无关。

当我回到酒店,我打了欣然家里的电话,欣然的父母告诉我,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另外一套房子里,说是想冷静一段时间。

我决定这一切到此为止。

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上,房间里很黑,我靠在床上,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几十个小时未曾睡觉了。

我推开窗,看着夜晚的杭州。

与广州相比,杭州的夜,显得很冷清。我站在窗前,能听到汽车驶过的呼啸声。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处光亮。

最后,我冲进洗手间,将马桶盖拉下,整个人坐在马桶上。

我很孤单,也很害怕,于是我掏出手机,给我香港的朋友——我的兄弟黄华生打了个电话:“你睡了吗?”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吵闹,他说:“等一等。”

过了几分钟,他才说:“好了,这里比较安静。我找了个马桶坐下来。”

我无语,半晌才说:“你也坐马桶吗?”

黄华生说:“这里只有卫生间最安静,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马桶。今天叫了几个港大的妹妹出来,正在热恋中。”

我说:“你跟我说说话行吗?我挺害怕……挺无聊的。”

他随口说:“说话是好事嘛。怎么了?思春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会原形毕露,要不明天过来,明天这边有个大party。”

我说:“老黄,你什么时候结婚?”

黄华生说:“早得很。我没事找个老婆做什么?不过,老家那个女朋友一直在催我,逼着我明年和她结婚。唉,这种事,能拖就拖吧。”

“老黄,你真幸福。”

“你吃错药了吧?你说你也在马桶上?”

我把手机拿到眼前,怔怔地看着通话孔。

一个亲昵的女声从话筒传过来,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挂断了电话,依然坐在马桶上,点燃了一根烟。浴缸的边缘,放着一罐啤酒。

这趟杭州之行毫无硕果。

路遇一个蛮横率真的韩国女孩。

和晨曦、邓杰吃饭、喝茶。

明灿的服装生意多半上当了。

我始终没有找到欣然,终于和她彻底分手。

和所有的失恋一样,纷乱,繁杂,没有清醒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