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第2/7页)

暴怒边缘的男人仰起线条僵直的下颌,闭着眼睛在切齿中丢了一个字。

“滚。”

粤粤迈着小短腿噔噔噔一段小跑,扑过去抱住高以樊的大腿,仰起小脑袋冲他憨笑。

“不去公司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高岑问。

雾烟一缕,白玉兰状的香插上,幽幽然焚着一支尼泊尔线香,气味独特。高以樊在她这里见过许多香,也闻过许多味道,高岑这种人的生活总是十分精细的。她懂得怎样掌控,懂得怎样让自己过得惬意舒服。她可以不顾千里迢迢去到那个喜马拉雅南麓的美丽山国只为寻找一份香制品,却烦于搭理近在眼前的爱慕人。可对有些男人来说,此类女性的确能带来致命的吸引。

他发现自己神游得有点儿远,干咳两声:“有没有吃的?”

高岑去看壁钟,早已过了午饭时间:“麻烦。”

就着中午剩下的米饭做了一盘咖喱炒饭,又给他添了一碗蛋汤。粤粤眼馋他吃得香,抓着高以樊衣角不放,他拨了小半碗出来和小鬼分享,埋头继续心不在焉地细嚼慢咽。

“舅舅,粤粤好像很久不见小江阿姨,你们吵架了吗?”小鬼挖了一大勺饭送进嘴里,高以樊伸手轻轻拿掉他鼻尖上的一粒饭:“粤粤喜欢小江阿姨?”

小鬼点头,瞄一眼高以樊的盘子,机灵地说:“唔,不过舅舅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小江阿姨。”

高以樊太了解这小鬼打什么如意算盘,不禁失笑,只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谁教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高岑走进餐厅,粤粤见状,立马狗腿地把一勺炒饭送到高岑嘴边,她给面子地尝了尝:“唔,淡了点儿。”

接着朝高以樊使了个眼色,就径自出了餐厅。

高岑倾靠在露台上,底子极好又保养得当,素颜也是一等一的好:“别盯着我看了,你那心上人可不是你姐我这类型的,再看也找不出相似。”

“还是有的,比如都不怎么好搞定。”

高岑不置可否:“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摸不清、弄不懂是女人的共性。”

高以樊换了个站姿,才说:“她回来了。”

“哟,可是怎么你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高岑笑话着,良久之后拨拨头发,好言相问,“我说高以樊,你这真的确定就是她了?”

臭屁男人牙关一如既往地紧,她拿手指戳他的脸,狠狠一下:“和我推心置腹一次有这样难吗?”

他突然挨了一下,才终于醒悟似的,开始自顾自地说:“半年前,我在蛋糕店里遇到她,她说缘分是件非常有趣的东西。后来我常常想,如果之前她没有打错电话,如果那天去提蛋糕的人是陈元一,如果后来她没有接手公司的广告,我们会不会就此错过。”

高岑目视远方,淡笑着:“指不定会。不过,谁说一切不是注定的刚好呢。”

刚好的时间,刚好的地点,刚好的遇见。

“感情这件事,本没有什么道理可循,而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荒唐。这个女人其实算不上美,可是她,让我觉得动心。”

“只是动心?”

“不,动心的次数太多,就渐渐动了爱情。”

他们对话间互相看着彼此,良久,相视莞尔。从前的高以樊对待感情收放自如,未曾这样进退不得,缩手缩脚的窘态让高岑都看不下去。但现在她突然明白过来,胆怯是因为他认真,认真到害怕失败。一个男人,他动了真心,还想要给真情,谁能说,这不是真爱。

每个人都在等待命盘里的一个劫数,而时机不允许差之毫厘。爱情,是巧合也是注定,是诱人残酷的谜语,也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是夜,晚江拎着一扎鲜榨玉米汁从厨房出来,杜宝安已经啃上了第二块吮指原味鸡。她晃晃自己油腻腻的爪子,指挥晚江给她倒饮料。有人伺候的日子又回来了,想到这里,杜宝安的心就像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OK,你可以开始了。”

晚江在她边上坐下,挑了一块辣翅,边吃边招供。

杜宝安对她暗淡无奇的冗长铺垫显得兴致平平,半天才听到爆炸性内容,惊得她一阵磕巴:“打打打……打住!你刚才说啥?你说他怎么你了?”

“……”

“天啊!高以樊他居然……”杜宝安委实没有料到,吮着拇指脑补当时场景,接着用肩膀撞了撞晚江,“喂,他喜欢你呢。”

晚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呵,继续低头啃辣翅……

“哈哈,我又没胡说,但凡有个心眼儿的都能瞧出他那点心思来。还有,相识以来,你敢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杜宝安气定神闲地盯着她,晚江哑口无言。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连她的脚指头都知道,在美男和高薪的双重诱惑下,杜宝安早就不靠谱了。

“又琢磨着打小报告啊?我偏不上你当。”

晚江去洗手,杜宝安朝她背影吐槽:“喂喂喂,我有那么没良心吗?你还没有说完啊,喂,那个黄芪是怎么回事?”

厨房移门是磨砂玻璃做的,门面上有大团大团的花。晚江漫无目的地描摹着花瓣纹路,最后不知道谁家汽车的报警器响了,一下子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她默默转了个身,靠在门面上若有所思。

还是没办法对自己撒谎的啊。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个人无端闯进了她的生活,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步一步走到彼此身边。这个人维护过她,也不心软地玩笑过她。世间所有的情缘都随着时光长河延绵,等到豁然的刹那,再回首时,它早已落地开花。

那份渐渐明朗的相思,她一度害怕只是自作多情。却在那一吻的后知后觉里,渐渐疯狂而出的细密欣喜,那种从心尖上一寸一寸,慢慢融化至心底的欣喜,甜得不怕发腻。

她没肯承认的,是那夜浩瀚星光下,宛若天之骄子的歌者款款吟唱。那支歌悠扬深情,唱醉多少痴心。万人中央渺小如她,在那片刻怎会没有念挂。

原来是他,却原来是他。

晚江伸手捂上心脏的位置,掌下传来隐隐的跳动,她想起日光辉映下的那一列姚体字:动心就是在岁月如流里,最好的一刹那。

你敢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所以,她不敢啊。

如果爱情是一条孤独而漫长的远洋航线,那两情相悦,便是在单影无人相依偎的苍茫海路上,最伟大的发现。

很快,晚江也深刻实践了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田恬固然是纵容了她这样一次任性,与之相对应的,是晚江迅速拿到了好几单项目。

太狠了,着实太狠了。

连日来整组团队加班加点,那些被陆老师养出来的肥膘迅速消退。有个运动品牌的企划没过关,大改之后又被驳回,弄得整组人焦虑症齐发,只觉得怎么修改都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