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格:那么是最美丽的了.

苏:再说,最美的老是最最可爱的.

格:当然了.

苏:那么,真正的受过乐的教育的人,对于同道,气味相投,一见如故;可对于混身不和谐的人,他躲避之唯恐不及.

格:对心灵上有缺点的人,他当然厌恶;但对于身体有缺点的人,他还是可以爱慕的.

苏:听你话的意思,我猜想你有这样的好朋友,不过我也同意你作这样的区别.只是请你告诉我:放纵和节制能够并行不悖吗?

格:怎么能够呢?过分的快乐有如过分的痛苦可以叫人失态忘形.

苏:放纵会与别的任何德行并行不悖吗?

格:不能了.

苏:能与横暴与放肆并行不悖吗?

格:诚然了.

苏:还有什么快乐比起色欲更大更强烈的吗?

格:没有了,没有比这个更加疯狂的了.

苏:正确的爱难道不是对于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种有节制的又和谐的爱吗?

格:我完全赞成.

苏:那么,正确的爱能让任何近乎疯狂和近乎放纵的东西与它接近吗?

格:不能的.

苏:那样,正确的爱与纵情任性,泾渭分明.真正的爱者与被爱者决不和淫荡之徒同其臭味.

格:是真的,苏格拉底,它们之间断无相似之处.

苏:这样好极了,在我们正要建立的城邦里,似乎我们可以规定这样一条法律:一个爱者可以亲吻.昵近.抚mo被爱者,象父亲对儿子一样;如要求被爱者做什么也肯定是出于正意.在与被爱者的其他形式的接触中,他也永远不许有任何越此轨道的举动,否则要指责他低级趣味,而没有真正的音乐文艺的教养.

格:显然.

苏:那么,你也同意我们关于音乐教育的讨论可以到这儿结束了吧?据我看来,这样结束是十分恰当的.音乐教育的最后目的在于达到对于美的爱.

格:我同意.

苏:音乐教育以后,应该让年轻人接受体育锻炼.

格:当然了.

苏:体育方面,我们的护卫者也必须从童年起便接受严格的训练以至一生.我所见这样,不知你以为怎样?因为我觉得凭一个好的身体,不一定就能造就好的心灵好的品格.反之,有了好的心灵与品格就能使天赋的体质达到最好,你说对吗?

格:我的想法同你完全一样的.

苏:我们倘若对于心灵充分加以训练,然后将保养身体的细节交它负责,我们仅仅指出标准,不,你看这么样行吗?

格:可以.

苏:我们说过护卫者必须戒除酗酒,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应当闹酒的人,人一闹酒便胡涂了.格:一个护卫者要另外一个护卫者去护卫他,天下哪里有这样荒唐的事儿?

苏:关于食物应该怎样?我们的护卫者全都是最大竞赛中的斗士,不是吗?

格:是的.

苏: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那些斗士,他们保养身体的习惯能适应这一任务吗?

格:或许可以凑合.

苏:啊,他们爱睡,这是一种于健康十分危险的习惯.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一生几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稍一偏离规定的饮食作息的生活方式,他们便要害严重的疾病吗?

格:我注意到了这类情况.

苏:那么,战争中的斗士应当需要更多样的锻炼.他们有必要象终宵不眠的警犬;视觉与听觉都要极端敏锐;他们在战斗的生活中,各种饮水各类食物都能下咽;烈日骄阳狂风暴雨全都能泰然处之.

格:对极了.

苏:那么,难道最好的体育与我们刚才所描叙的音乐文艺教育不是很相似相合吗?

格:你指的什么意思?

苏:这是指一种简单而又灵活的体育,特别是指为了备战而进行的那种体育锻炼.

格:请问具体的办法.

苏:可以从荷马诗里学到办法.你知道在战争生活中英雄们会餐的时候,荷马从不给他们鱼吃,虽然队伍就驻扎在靠近赫勒斯滂特海岸那里;他也从不给他们炖肉吃,只给烤肉,由于这东西战士最容易搞,只要找到火就行了,什么地方都可以,不必随身带许多瓶瓶罐罐.

格:的确是如此.

苏:依我所知,荷马从未也提到过甜食.这不是每一个从事锻炼的战士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吗?......要把他们的身体练好,这种东西是肯定要戒掉的.

格:他们懂得这个道理,而且把这种东西戒除了.他们做得十分对.

苏:那么,我的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是对的,你便当然不会赞成叙拉古的宴会和西西里的菜肴了.

格:我不能赞成的.

苏:你也不会叫一个男子弄一个科林斯女郎来做他的情人吧,如果要他把身体保养好的话.

格:当然不会了.

苏:你也不能赞成有著名的雅典糕点的吧?

格:肯定不会.

苏:我因以为所有这种混杂的饮食很象多音调多节奏的诗歌作品.

格:显然.

苏:复杂的音乐产生放纵;复杂的食品产生疾病.至于朴质的音乐文艺教育则会产生内心方面的节制,朴质的体育锻炼就产生身体的健康.

格:很对.

苏:一旦放纵和疾病在城邦内泛滥流行,岂不要法庭药铺到处都是,讼师医生趾高气扬,虽多数自由人也将会不得不对他们鞠躬敬礼了.

格:这是势所必至的.

苏:奇货可居的医生.法官,不只为一般老百姓和手艺人所需要,也为受过自由人种型教育的人们所需要.你们能看见还有什么更足够证明一个城邦教育又丑又恶的呢?这些法官.医生全是舶来品(你们因为自己中间缺少这种人才),你不以为这是教育丑恶可耻到了极点的明证吗?

格:没有比这种更加可耻的了.

苏:啊,还有一种情况你是不是觉得比刚才说的那类情况还要可耻呢?一个人不只把自己的大部分时光花在法庭上打官司,利而做原告,忽而当做被告;并且还由于不知怎样生活更有意义,一天到晚耍弄滑头,颠倒是非,使用各种推论.借口.诡计.阴谋,无理也要说出理来;而所有这一切努力又都不过是为了无聊的争执.他由于不知道抛开那些漫不经心的陪审员安排自己的生活要美好而高尚得多.

格:真的,这种比前面所讲的更加可耻.

苏:除了受伤或者偶得某种季节病而外,一个人到处求医,岂不更是可耻?由于游手好闲与我们讲过的那种好吃贪睡的生活方式,身子象一块沼泽地一样充满了风湿水气,逼使阿斯克勒比斯的子孙们不得不创造出痢疾.腹胀之类的病名来,岂不更加是可耻?

格:这的确是些古怪的医学名词.

苏:我想在阿斯克勒比斯本人的时期,是没有这类东西的.我是根据特洛亚的故事这么推想的.当欧律皮吕斯在特洛亚负伤时,那个妇人给他吃普拉纳酒,上面撒了许多大麦粉和小块乳酪,显然是一服热药.那个时候所有医生并没有说她用错了药,也没有说当看护的派特罗克洛斯犯了什么样错误.

格:受了伤,给他服这类药的确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