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2/25页)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松开了杯子。杯子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她盯着我,猛地往后一拉想抽出胳膊,但我还是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迪尔希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杰生,你啊。”她说。

“你赶快松手放开我,”昆汀说,“不然我就扇你耳光了啊。”

“你要扇我耳光,是吗?”我说,“你要扇吗要扇吗?”她一巴掌朝我扇了过来。我把那只手也抓住了,我就把她当成一只小野猫,死死地摁住了她。“你要扇吗,你是不是要扇呀?”我说,“你觉得你能扇着我吗?”

“杰生,你呀!”迪尔希说。我把她拖进了餐厅里。她的晨褛松开来了,挂在她身上轻轻摆动,简直都接近半裸了。迪尔希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我转身踹一脚门,这门就冲着她的脸关上了。

“你就待在外面别进来。”我说。

昆汀斜斜地靠在桌子上,正在系着衣带。我瞪着她。

“喂,”我说,“我就问你现在想怎的,不光逃学,还跟你奶奶撒谎,还在成绩报告单上伪造她的签名,她担心得都生病了。你到底在寻思什么呢?”

她一言不发。她把晨褛一直扣到下巴颏那儿,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身体,就这么望着我。她还没来得及涂脂抹粉,她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是刚被擦枪布擦过似的。我走过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到底在寻思什么呢?”我说。

“关你屁事啊,”她说,“你赶紧松开我。”

迪尔希走进来了。“杰生,我喊你呢。”她说。

“你立刻给我出去,听见了没有。”我说。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我想知道你之前逃学是跑哪儿厮混去了,”我说,“你肯定没在街上溜达,不然我早看见你了。你到底跟什么人鬼混啊?你是不是偷偷摸摸跟那些油头粉面的小坏蛋们躲在树林子里?你是不是专门往那种地方跑?”

“你——你这个该死的老浑蛋!”她说。她用力挣扎,但还是被我捉得紧紧的。“你这挨千刀的老浑蛋!”她说。

“我要给你点颜色瞧瞧,”我说,“或许你能把老太太给唬住,但我要让你知道现在你落在谁手上了。”我单手抓住她,接着她不挣扎了,就那么望着我,她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眼珠子黑漆漆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说。

“你等着,等我把皮带抽出来,你就知道我想干吗了。”我说着,一边抽出自己的皮带。这时候迪尔希赶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杰生,”她说,“杰生,我说你呀!你不觉得害臊吗?”

“迪尔希,”昆汀叫道,“迪尔希。”

“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迪尔希说,“宝贝儿,别害怕。”她抱住了我的胳膊。这时候皮带被我抽出来了,接着我猛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开了。她跌撞在桌子上。她已经老得不行了,只能慢吞吞地四处转悠,其他什么事也干不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总需要有人在厨房里把年轻人吃剩下的东西消灭掉嘛。她又蹒跚着走过来拦在我们两个中间,想再次摁住我。“打我啊,你动手啊,”她说,“如果只有揍我一顿才能让你解气。那你就动手吧。”

“你以为我下不去手吗?”我说。

“我早知道你就无恶不作了。”她说。这时候我听到了妈妈下楼的声音。我已经料到了她不可能撒手不管这事。我放开了昆汀。她跌跌撞撞地朝墙上倒去,拽着晨褛把自己裹严实。

“好吧,”我说,“我们先歇一把。但你千万别以为自己能骑到我头上来。我不是老女人,也不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黑鬼。你这该死的荡妇。”我说。

“迪尔希,”她说,“迪尔希,我要找我妈妈。”

迪尔希赶快走到她身边。“好了,好了,”她说,“只要我还在这里,就再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汗毛。”母亲沿着楼梯往下走着。

“杰生,”她说,“迪尔希。”

“行了,行了,”迪尔希说,“我再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汗毛。”她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昆汀。她却把她的手打开了。

“你这该死的黑鬼老太婆。”她说。她往门口跑去。

“迪尔希。”母亲站在楼梯上喊着。昆汀跑上楼梯,与她擦肩而过。“昆汀,”母亲喊着,“昆汀,我喊你呢。”昆汀继续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我能听见她跑上楼道口,穿过走廊。然后房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

母亲停住了一会儿脚步。然后她继续下楼。“迪尔希。”她喊着。

“好了,”迪尔希说,“我来了。你赶快去把车子开出来等着吧,”她说,“你还得送她去上学呢。”

“这不用你操心了,”我说,“我会把她带去学校,我还要看着她上学。我一旦插手了这件事,我就打算管到底了。”

“杰生。”母亲在楼梯上嚷着。

“赶紧去吧。”迪尔希说,一边朝门口走过去。“你想惹得她又发病吗?卡洛琳小姐,我这就来了。”

我走了出去。我在门口台阶上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动静。“您赶紧给我躺床上去,”迪尔希说,“难道您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现在不能随便起床吗?您赶快回屋去吧。我会看着她,让她按时回学校上课去。”

我走到后院,想把车倒出来,接着我兜了很大一个圈子绕到前院才找到他们(3)。

“我记得跟你说过的,要把备用轮胎放在后车厢里啊。”我说。

“我哪有时间啊,”拉斯特说,“要等外婆忙完了厨房的活儿来看住他,我才有空呀。”

“可不就是嘛,这一大厨房的黑鬼们都靠我养活呢,可你们吃饱喝足了就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闲溜达,等到需要换个轮胎什么的,我还得自己动手。”

“我实在找不到人来替我的班呀!”他说。接着他就开始啰里啰唆地抱怨了起来。

“那就领着他绕到后院去,”我说,“成天把他放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这该死的到底在寻思些什么呀?”还没等他张嘴开始大吼大叫,我就赶快把他们打发走了。每到礼拜天可真是糟糕透顶啊,这片该死的草地上挤满了家里没有丑事可抖搂、还不用养活六个黑鬼的人们,他们把一个巨型樟脑丸打得四处乱飞。每次他们一进入他的视野,他就会大吼大叫地沿着篱笆跑上跑下,这样闹下去,人家马上会向我收高尔夫场地租金了,于是母亲和迪尔希就会赶忙找出一对瓷质球形的门把手和一根手杖来哄班吉开心,要么就催我晚上点个灯笼来陪他玩。再这么下去,他们大概要把我们全都送去杰克逊的疯人院。老天知道,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局面,他们大概会举办“老邻居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