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宴(第3/7页)

袁从英赶忙见礼。吴大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频频点头,对狄景晖道:“景晖老弟,我一直说你和沈槐老弟算得上是咱太原城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今天看到袁将军,呵呵,你可被人家比下去了。”

狄景晖笑道:“比下去就比下去。在我老爹那里,我早就被袁将军比下去了。”转首对袁从英道,“吴大人是我今天请来,专给咱们两个作陪的,只当喝酒时解闷用,平时你不用理他。”

吴知非道:“我说狄景晖,陈松涛是你的老丈人,我是他的同僚,称你一声老弟已经是我屈就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哈哈。”

狄景晖道:“谁不知道你的司马就是个等死的官儿,今天就少在袁将军面前装模作样了。人家是正三品的大将军,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

吴知非也不和他计较,只摇头笑着,坐回席间。狄景晖请袁从英坐在自己的右手,道:“袁将军,在家里面喝酒说话都不爽快,看到我老爹的那张脸,我连饭都吃不下去。故而特地请你出来一叙,今天在这里,咱们就放开了,该喝就喝,该乐就乐,再无拘束,你看如何?”

袁从英笑道:“景晖兄豪爽,从英定当奉陪。”

狄景晖只乐得手舞足蹈,正要说话,门开了,又有一人走进来。袁从英一看,正是沈槐。沈槐看见袁从英,脸上也是一阵惊喜,和众人招呼道:“景晖兄,吴司马,从英兄。”

狄景晖疑道:“从英兄?你们两个认识?”

沈槐与袁从英相视一笑,狄景晖忙道:“好,好,如此更好。看来我请人还请对了。袁将军,坦白对你说,这整个并州官府,我就没几个看得上眼的。除了些酒囊饭袋,剩下的还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也就沈老弟不错,至于吴司马嘛,呵呵,半个死人而已,不过酒量好人也风趣,喝酒作陪还是可以的。想来想去,今天能请的也就这两位了,好过我们两个对饮,那样太闷。”

吴司马道:“多承景晖老弟看得起。”

四人团团坐下,狄景晖问道:“袁将军,你看我这九重楼如何?”

袁从英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雅间里素净的白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桌椅陈设也都简约质朴,毫无炫富夸耀之气,却又透着典雅雍容,便道:“景晖兄,你的九重楼从外面看富丽堂皇,进到里面却又别有丘壑,倒是从英很少见到的。”

狄景晖点头:“唉,富丽堂皇只是必需的门面,其实我并不喜欢。整间酒楼里,只有这儿才是我最爱待的地方,布置成了我要的样子。”他指一指面前隔扇上挂的条幅,道,“你看看我写的这副对联,有没有点意思?”

袁从英默念:“一仄三平,得失缱绻,笔停总道佳句本天成;千回百转,酣畅淋漓,饮罢方知好酒能自发。”不由会心一笑道,“景晖兄,你的心胸似乎和外表看上去的不太一样。”

狄景晖一拍大腿:“就是嘛!袁将军,就冲你这句话,咱俩就有缘。”

吴司马在一边看得直乐,道:“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谈心的?若是要结金兰契,还要我们这两个外人干什么?啊?是不是,沈槐老弟,干脆我们就告辞吧。”

狄景晖道:“我看你倒是敢走!来人,把酒送上来。知道你想喝,今天就喝死你。”

几个伙计抬着酒坛子进了屋,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狄景晖豪爽地一挥手:“袁将军,全大周朝的好酒都在你的眼前了,你随便挑,喜欢什么咱们今天就喝什么,不醉不归!”

袁从英看着这一大排酒坛子,有些为难。沈槐笑道:“从英兄,我得景晖兄抬爱,常常来陪他豪饮,故而识得他的这些美酒,且让我来给你一一介绍。”说着,沈槐起身来到那排酒坛子前面,一个一个地指着说,“这是若下酒,素有若下春味胜云阳之美誉;这是土窑春,以水质取胜;这是石冻春;这是梨花春;这是郎宫清和阿婆清;这是五云浆,宫里侍宴用的御酒;最后这坛是新丰酒,从英兄应该比较熟悉,长安新丰的名酒。”

狄景晖问:“怎么样?袁将军,你爱哪坛?”

袁从英笑道:“既然都是美酒,我也不愿取舍,就从头开始一坛坛往下喝吧。”

吴司马鼓掌大乐,道:“景晖老弟,我看你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了。不错,不错,我说景晖啊,既然人家袁将军都这么说了,你就把你全套的把戏都耍出来吧。”

狄景晖一拍桌子,叫道:“绿蝶!别搭你的臭架子了,快出来侍酒!”

门扇声响,香风拂面,一名绿衣酒妓摇曳生姿地来到桌前,顾盼生辉的美目在席间滑过,停在了袁从英的身上。她的眼睛看着袁从英,嘴里却和狄景晖说着话:“狄三郎,这位就是你今天要请的贵客?”

狄景晖斜着眼睛说:“怎么样?还算不玷污你吧?”

绿蝶嗔道:“什么时候也轮到我来挑三拣四了?”纤手一挥,又道,“既然今天是特意宴请这位袁公子,那么正宴开始之前,先由主人敬客三杯。”说着,亲手给狄景晖和袁从英各斟满三杯酒。

狄景晖举起酒杯,正色道:“袁将军,这两日多有得罪,这三杯酒就算景晖向你赔礼了。”说罢,连饮三杯。袁从英也将自己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绿蝶拍手笑道:“很好,这样我们也能开宴作乐了。我既然掌了今天这桌酒宴,你们这几个人从现在开始就得听我的了。这样吧,先说好了,今天是要文喝还是要豪饮?”

吴司马连忙道:“我还是文喝,文喝。沈槐老弟,你也来文的吧,明日还要公干。”

狄景晖道:“就讨厌你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我从来都是豪饮,怎么样,袁将军,既然他们两个来文的,今天你陪我豪饮?”

“乐意奉陪。”

吴司马道:“景晖,你可别欺负袁将军不知道你豪饮的规矩。袁将军,我劝你还是小心这个狄景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说着,绿蝶已将狄景晖和袁从英面前的三个官窑小酒盅换成了镶金白瓷把杯,比原来的小酒盅要大三四倍。

沈槐笑道:“景晖兄,从英兄与我明早还有要务,你看这……”

狄景晖道:“嗳,人家袁将军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倒在这里扫兴。”他看着袁从英道,“袁将军,今天你既然来了,景晖就要与你一醉方休。你如果不乐意,现在就说,咱们即刻散席,各自回去睡觉。对了,我记得我爹好像不让你喝酒,你不会怕他说话吧,他为什么不许你喝酒?”

袁从英道:“大概是怕我酒后无状吧。”

狄景晖道:“嗳,酒后无状怕什么?老头子就喜欢没事找事。‘一樽齐生死’的道理他是不会懂的。好了,谁都不许再废话,绿蝶,给我们把酒满上,现在该你大显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