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结冰(第2/7页)

“沈云锡,你是个聪明人,大家就不用兜圈子了。这里的审讯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挤牙膏式,挤一下吐一点,还有一种是竹筒倒豆子式,你自己挑吧。”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往冰块里投毒……”沈云锡声音低低地说。

低低的声音很快就响起来,变成了惨叫,审讯者对他用刑,铜头皮带的抽打只适用一般的坏人,属于“小儿科”,他们把沈云锡的脚吊起来,头朝下,给他灌辣椒水,从鼻孔里灌进去,红色的辣椒水从耳朵、嘴巴里汩汩地冒出来。很多人尝过溺水的滋味,很难受,但此时此刻,最难受的还是肺,象有人在里面点了一把火……

“是不是你干的?说!”

沈云锡被放下来,通通的咳嗽,咳出来的除了红色的辣椒水,还有更红的鲜血。他喘息了片刻,还是摇头,不肯认罪。

审讯者决定给他上一个新玩意儿——电椅。当然不是判处死刑的电椅,而是把电流调整在一个适度的范围,让你体验触电的痛苦,再关闭电源,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如此反复地折磨。你可以看到蓝色的电火花透过自己的皮肤噼哩啪啦直冒,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不仅如此,生殖器也被安上电极,随着惨叫声,精液和尿液象喷泉一样往外狂喷……

沈云锡只是一个文弱的中医,不是钢筋铁骨的共产党员,这里造反派的指挥部,也不是重庆的白公馆渣滓洞,他认了,是认罪,更是认命。

“是我……干的……”

“你干了什么?具体点。”审讯者笔录着。

“往冰里下毒……给武司令放血……让他死……”

“你下的是什么毒?”

“我……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毒……最毒的毒……”

在审讯笔录上签字,审讯就此结束。

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宣判大会,然后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2

在沈云锡被关押期间,沈晶莹四处奔走,为养父鸣冤,但象她这样的弱女子,想为沈云锡翻案无疑是天方夜谭。

彭七月也没闲着,趁沈晶莹不在家,他用开锁工具撬开东马街9号那扇木条门,象贼一样溜了进去。

虽然只来过一次沈家,彭七月那双刑警的眼睛已观察得八九不离十。因为抄家,底楼两间厢房被翻得一塌糊涂,估计沈云锡刻意维持原样,告诉后来的抄家者,这里已经被你们翻了又翻,实在没啥了。

二楼的左右厢房还算干净整洁,左厢房是客厅和餐厅,右厢房是沈云锡的起居室,三楼还有两个房间,内间是沈晶莹的闺房,外间因为通向小晒台和次卫生间,不宜摆床,只放些杂物。

彭七月转了一圈,思躇着应该把针孔摄像头安装在什么位置,这项技术还是从“张牙舞爪”那里学来的。

凡是进入沈家的人,必须经过灶间和楼梯,这两个地方是必不可少的。二楼的左右厢房是父女俩的主要活动范围,也不能遗漏。他一共带来五个,还剩最后一个,他在二楼的主卫生间和三楼沈晶莹的闺房这两个地方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放在沈晶莹的闺房。

在天花板的隐蔽处,他装好了摄像头。

回到旅社,打开电脑,启动监控软件,五幅画面同时出现在屏幕上,他可以任意点击其中一个放大来看,沈家的情况基本上尽在掌握了。这套监控系统廿四小时运行,不用录像带,画面以视频的格式保存在硬盘里,如果硬盘满了,就会刻录在光盘上。

其实彭七月很想帮沈云锡,但他时刻告诫自己:历史是不可改变的,自己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一名旁观者。

历史的旁观者。

用摄像头的旁观者。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云锡获释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就在沈晶莹绝望的时候,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个据说能搭救沈云锡的人,这个人其实是武放年的手下,也是二兵团的“五虎将”之一,叫藏国富,和武放年同在一家造纸厂,当过副工长。武放年死后,藏国富一心想接他的班,坐上副司令的宝座,因为资历浅而没能如愿,就在他沮丧的时候,沈晶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象一个饿汉看到一只刚出炉的新鲜面包,恨不能一口吞下去。

沈晶莹用仅有的一点积蓄给他买了礼物,还请他吃饭,藏国富撇撇嘴说,上海的饭店他都吃遍了,没啥意思,还是家里的饭菜香。言下之意,要到沈晶莹的家里来吃。

“可是……我不大会做,只会炒青菜、炒鸡蛋什么的……”

沈晶莹还没有觉察到,其实藏国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不在乎吃什么,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发育已经成熟,再难看的衣服也遮不住洋溢的青春气息,若能尝到这种味道,要他吃大便也心甘情愿。

“好啊,那就吃青菜炒鸡蛋,就这么定了!”藏国富哈哈大笑。

话说到这份儿上,沈晶莹只能点头了,“那就今天晚上吧。”

沈晶莹转身的时候,藏国富拼命盯住她的屁股,绷紧的双臀就象两只排在一起的水蜜桃,令他垂涎。

3

方浜中路口的南货店有新鲜的桃酥,八分钱一块,彭七月买了五块,当他把两张二角纸币递给营业员的时候,男营业员却没有把装桃酥的牛皮纸袋递给他,虎着脸喊了一句:

“翻身不忘共产党!”

又是“对暗号”!彭七月吃桃酥心切,一时没接上口,男营业员重复了一遍:“翻身不忘共产党!”言下之意,你对不上来,就甭想拿走桃酥。

“吃……吃零食不忘毛主席!”

彭七月总算憋出来一句。

男营业员终于把牛皮纸袋递给了他,悻悻地补充了一句:“桃酥不是零食!”

回到旅社,吃着美味的桃酥,彭七月一边收看着沈家的“实况转播”。

整个下午沈晶莹都在灶间里忙碌,剥毛豆、剖鱼腹、洗青菜、敲鸡蛋,两只煤球炉同时用,一只煲汤,一只炒菜。大约五点半的时候,来了一位客人,彭七月移动鼠标,把画面放大,来的是个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结实,一看就是打架的料。

沈晶莹显得很热情,甚至有点殷勤,把客人领上楼,来到二楼的左厢房,圆形红木桌上,除了亲手做的炒青菜、虾米炒蛋,糟毛豆、鱼头豆腐汤,其余都是从熟食店买来的酱麻雀、水晶肴肉、红肠和大肠,还有一瓶双沟大曲。

坐下没多久,沈晶莹领客人去卫生间洗了洗手,主卫生间没有探头,好在楼梯口对着卫生间,通过装在楼梯拐角上方的探头,基本上可以看清楚。

回到桌前,沈晶莹拿起起子,想打开双沟大曲的瓶盖,藏国富朝她一摆手,把瓶盖凑到嘴边,硬生生地用牙齿把它咬开了,一边说,能喝酒的人都会这一手,还要什么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