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开始追赶那条船

听到这番恳求的话语,不光船长,就连我们所有站在一旁的人都像是触了电一样。

“天哪!嗨”船长吃惊地瞪着那人,嚷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先生。你说你的船——”

“我说得够明白了,船长,”陌生人打断了船长的话。“我们在公海上行驶的时候,这帮海地黑鬼造反了,干掉了大多数高级船员跟水手,把我们的船‘圣•皮埃尔’号抢走了。他们把负责指挥的阿方斯船长打得半死,然后扔下了船。剩下来的倒霉水手和乘客,包括我的小女儿,现在都在这群黑鬼的手里!”

“我的天啊!”船长喊道,他被这番清楚明了的叙述给搞糊涂了。

“那你呢,先生?”

“我是美国人!”那人先前一直是死灰色的双颊涌上来一抹红晕。他挺直了六英尺多高的身板,目光炯炯,骄傲地说道。“我是白人,船长,不可能看着自己人被宰割还无动于衷!先生,我当然去帮那可怜的船长啦,不过那些杀人犯几乎像收拾他一样收拾了我,在他之后把我给扔下了船。”

“实在对不起,先生,我还怀疑你的话来着,”船长伸出手去喊道,那人热切地一把握住。“先生,实际上我一上来还以为你遭的罪把你脑筋给弄糊涂了呢!可现在不用说,我相信你跟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你尽管放心,我和这船上的其他人都会帮你的。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千真万确,就像我名叫杰克•艾坡加斯一样!”

“船长,我叫维里克,上校维里克,愿意为您效劳,”那人对真挚的船长回以这样的话,目光直视着船长,紧握了船长的手好一会儿。他的目光间或瞥向四周,显然是在找什么人,可随后眼里显出了一丝困惑,松开了船长的手。“天哪!在船上和我一起的倒霉同伴——可怜的阿方斯船长上哪儿去了?哎呀,我把他给忘了!”

“我们可没把他给忘喽,上校,”船长笑着说。“他已经给送到了主甲板的交谊厅里,我的二副奥尼尔先生是个合格的外科医生,现在正在处理他的伤呢。他被打得很惨,可怜的家伙;我们看得出来!”

“对,很惨!”那人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他和同伴经历的悲惨遭遇,发着抖重复道。“可是,天哪!船长,那些混蛋正驾着那条该死的船飞快逃走,上面有我们的同伴,还有我亲爱的孩子,而我们却在这儿喋喋不休,这不是耽误工夫吗!艾坡加斯先生,你到底去不去追它啊,朋友?”

“天啊上校,我会去的!你要是能告诉我方向,我就马上——立刻出发,”船长激动地喊道。“这件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们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离开的船?”

“确切地说,先生,这帮黑鬼是在四天前,也就是上个星期五,造反了,或者应该说是叛乱了,”美国人马上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说道,他的外国口音里去掉了难听的北方人的鼻音。“可是我们把这些流氓逼到了绝境,直到昨天夜里,日落后不久的时候,他们发动了一次猛烈的冲锋,火力压住了我们。阿方斯船长正好看见你们的船在远处,就在船尾点亮了一盏蓝色的信号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好在出事时得到帮助。”

“你们的船是大型全装帆船吗?”

“没错先生,‘圣•皮埃尔’号吨位不小,装有全套的帆具,”那人回答了船长的问题。“自打上个礼拜五开始,我们就一直忙着保命,没功夫顾得上船,所以我们一直是顺着风行驶,舵轮绑得紧紧的。”

“我想,是朝着东北方向行驶吧?”

“去你的,船长!”上校不耐烦地说道。“我跟你说了,我们是在飘荡,听天由命,只有上天晓得我们在往什么方向去!叛乱开始的那天刮了大风,没人上去把帆收起来,所以帆被撕成了碎片儿,幸好除了那天以外,天气还算不错,要不我们早沉到海底去了!”

“天哪!”船长朝我和老马斯特斯转过身来喊道。我们和赶到船尾拉船上来的人一起,还一直站在旁边。“那会儿就是我的这位水手长,还有这位年轻的高级船员,他们说看见有一条大型全装帆船在我们的西面,不过我只看见了你们信号灯的灯光。你们太远了,我没看清楚。”

“万幸!”美国人一激动,又说起了熟悉的西班牙语。“上帝保佑,船长,幸亏你看见了我们!”

“就是我看见你们了也没有用,朋友,”船长安慰道。“即使船上所有的人都看见你们遇险了也没法过去帮忙,因为我们的发动机坏了,直到今天下午我们才把锅炉气压给升高了,这才能赶过来带上你们!”

“可是,先生,”上校抑制着啜泣,急忙低声说道,“现在你们还会继续行驶吗?”

“这么问干嘛?”船长回答道。“一旦知道到哪去能找到你们的船,我们就会立刻出发追上它。你说你昨晚丢下了它?”

“丢下了它?先生,是那群黑鬼把我们丢下了船!”

艾坡加斯船长镇静地答道,“对,对,当然了,”他接受了纠正,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这个生气的人。“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具体的钟点,”美国人答道。他恼火的语气说明,船长有条不紊开始工作的方式与他激动不已的情绪不太合拍。“可是我想我能记得起来,那准是在快到七点的时候。”

这时我插了一句。“啊!”我飞快地高声喊道,“这正好是我和马斯特斯听见远处的枪声从上风向传过来的时候!就是第二轮夜班六击钟的时候!”

“是这样的,霍尔丹少爷,就是这样的,”老水手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船长和维里克上校,赞同道。“哇,吓我一跳!不过我很高兴到头来那条亡灵之船是条真的船。我想知道现在是谁对了?”

“当然是条真的船啦,你个老糊涂!”船长生气地望着他语气生硬地说。“当然是真的,”他加了一句。这时我们的新相识看着我们,自然不晓得这话里玄妙的所指。不过艾坡加斯船长飘忽不定的念头很快转了个儿,向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上校,你觉得你们离开船之后多久还能看到它?”“今天早上日出的时候我们还能将它尽收眼底,”美国人答道。“即使有风的话也很小,所以载着我们漂浮的小船整晚都离它很近。日出之后很快来了一点微风,随着天慢慢变亮它离我们也越来越远,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就完全看不见它了,上面还有我的小宝贝,我的乖乖,我的艾尔西。”

可怜的家伙说到这儿又控制不住情绪了,激动地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可是我们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为他的感情感到羞愧,而全都被他的述说深深地吸引了,并且和他一样,急切地盼着船长出发去追赶那群黑人反叛者和海盗。